这话一出,场面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郑氏手中的柳条啪甩到了地上,叉起腰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臭狗屁!指桑骂槐的说谁是妖精呢?你才是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我们家半夏是长得好,咋滴戳着你的心肝了?拿盛氏那个丑八怪来压我们家半夏,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就盛氏那样的,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段没身段,心窄嘴毒的,连我家闺女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你居然还在这捧人家臭脚,说她旺夫?我呸!要真是旺夫,别光买米买面买马车做脸面功夫啊,有本事把她家那破院子推了竖起一座大宅子来,我郑玉娥就心服口服承认她旺夫!不然,就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
这噼里啪啦的一顿怼,把年轻媳妇都给怼懵了,“诶,林家婶子你怎么能骂人呢?我说盛氏,又没说你家半夏,你……”
“没说我家半夏?”郑氏打断了她的话,冷笑道,“当我听不明白咋滴,说什么沈篱还好娶了盛氏,日子这才过得越来越好,意思不就是在损我们家半夏,说她是空有脸蛋的妖精,还好没娶么?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但将来若是有一星半点对我家半夏不利的流言传出去,别怪我不念一个村儿的情分,上你们家地里挖你们家祖坟,找你们家祖宗评评理!”
年轻媳妇气得直发抖,也不甘示弱地对骂起来,两人唾沫横飞,你踢我一脚我挠你一脸,打得不可开交,都见了红。
郑氏毕竟年纪大了,哪里是年轻力壮的小媳妇对手,几个跟她处得好的婆娘生怕她吃亏,赶紧将人拉开劝走,因为一辆马车引发的血案这才算告一段落。
等看不见她们的背影了,才有人点着年轻媳妇笑骂:“你也真是的,无缘无故扯到林家那丫头身上干啥,不知道她是郑氏的心头肉掌中宝啊?”
“谁扯到她身上了?”年轻媳妇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就是随口打了个比方,谁知道她心思那么重,非要往她家闺女身上套。真是,见过钱有人来认的,没见过屎也有人来认的,也不嫌臭得慌。”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冲她挑挑眉,神秘兮兮道:“你别说,这屎盆子还真得扣林半夏头上,她们家跟沈篱家可是有许多不得不说的故事呢……”
她半是兴奋半是鄙夷地将当年那些事一一讲给年轻媳妇听。
故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沈篱的爹沈京生是个秀才,不光人长得俊,学问也好,他爹沈老头在外面逢人就唱,说他家小儿子多么多么厉害,将来铁定能做举人老爷云云。因此巴结沈京生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林半夏的娘郑氏,郑氏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跟沈京生的娘子宋氏处得特别好,硬是哄着她给两家孩子订下了娃娃亲。
本来林半夏长得不错,人又能干,嘴也甜,也算是一门好婚事,哪知道好景不长,沈京生在赶考途中染了疫症一命呜呼,沈老头受不住打击也跟着暴病而亡,沈家的两根顶梁柱都倒下了,自然也就开始走下坡路。
沈京生的娘严婆子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子,连带着对二儿媳和二房的几个孙子都没有好脸色,不过是有沈老头在不敢太过分罢了。沈老头一死,严婆子前脚办了丧事,后脚就分了家,把二房的孤儿寡母给扫出了门。
宋氏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儿子讨生活,日子过得极苦,后来生女儿沈溪的时候又亏了身子,更做不得事,偏巧又碰上了灾年,竟活活饿死了。
宋氏死后,一家人的担子就都压在了十三岁的沈篱身上。
沈篱从小聪慧,三岁启蒙,六岁作诗,十岁时已是能出口成章,据说比他爹更有天分。可惜为了养活几个弟弟妹妹,不得不放弃了读书,自己摸索着进山打猎,经常见他带一身伤回来。那严婆子还领着大房的人时不时过去找茬抢东西,养老银一个月大好几百文,逢年过节的还上门讨要孝敬,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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