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姓在青山坳算是大姓,族长跟沈砚的爷爷同辈,六十多岁了,脾气跟他的身子骨一样的硬,最恨人嚼舌根搬弄是非,要闹到他那儿去,还真讨不了好。
沈金宝将花生米往桌上的碟子里一扔,嗤笑道:“读书人就是怂包,几句玩笑话都开不起,没劲。”
沈砚还待再争辩,盛竹拦住了他的话头:“算了二弟,你说不过他的。”
沈金宝心里得意,刚要夸这个丑八怪有自知之明,就听她继续道:“人都习惯以己度人,堂哥自己是这等龌龊的人,眼里自然也只看得见龌龊的事,会开这种玩笑,不稀奇。”
她瞥了眼沈金宝,“再说了,恶狗咬人,人难道还要咬回去吗?没得让自己沾了一嘴毛。”
沈金宝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他腾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怒目圆睁:“臭婆娘,你说什么?”
盛竹像是没听见似的,只转头对沈砚道:“你看,他连人话都听不懂,跟他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白白浪费口水,何必呢?”
沈砚也冷静了下来,马上顺势答应道:“大嫂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这些年来,沈金宝仗着祖母的威风对他们二房冷嘲热讽,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从来没有丝毫顾忌,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在口舌上占了上风。
大嫂威武!
沈金宝哪肯罢休,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被他爹喊住了。
“行了!吵够了没?你们祖母还在屋里躺着呢,你们几个是巴不得她老人家有事是不是?”
说完这话,沈大伯看向了沈砚,满脸不悦地道:“尤其是你!二郎,你是读书人,怎么能跟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一般,扯那些没油盐的嘴皮子?读了那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砚抿了抿唇,没说话。
盛竹暗暗冷笑,沈大伯明知道是自己儿子先挑的事,却还是把屎盆子扣到了沈砚身上,真够“公正”的。
果然小三儿说的没错,这大房就没有一个好人。
屋里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主屋的帘布被拉开,一个五十来岁郎中模样的男人走了出来。
沈大伯忙迎了上去,“葛大夫,我娘怎么样?没事吧?”
葛大夫面色纠结,沉吟片刻后才道:“这个还真不好说。要说吃坏了肚子吧,脉象应该是虚浮无力,患者腹痛不止。但你娘的状况则完全相反,经过这番折腾后,人看着极虚,脉象却甚是和缓,像是体内的积食停滞都被冲刷一空,身子反倒比之前还要强一些。”
这...沈大伯听着有些玄乎,急忙追问:“听你的意思,莫非泻了这一场还是好事?”
葛大夫点头,笑道:“正是。”
沈大伯神色犹疑地看了盛竹一眼,又问:“那我婆娘呢,她也是从早晨吃过几个葱油饼之后就腹泻不止,不知情况如何?”
葛大夫安慰道:“我把过脉了,都是一样的症状,没有大碍。”
既然都这样说了,沈大伯也就放下心来,给了诊金,让儿子送葛大夫出门。
屋里,严婆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大郎媳妇,你进来。”
沈砚神色一紧,担忧地看向盛竹,盛竹冲他安抚地笑笑,掀起帘布走了进去。
严婆子斜躺在镂空红木床上,床边站着沈芙蓉,沈芙蓉咬着唇,却还是藏不住脸上满满的幸灾乐祸。
大约是人年纪大了怕风,木窗棂关得严严实实的,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盛氏,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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