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来到春熙街时,周围的店铺客人不过三两个,只有一个弄堂里头大排长龙,其中不乏穿金戴银之辈。
每出来一个人都是垂头丧气或者是窝一肚子火,手里还拿着不少礼物。这里应该就是荷香说的那个匠人的家了吧,吴掌珍,仅次于司珍女官之下的人才,入宫多年,单单因为喝了酒就被轰出来,云缇是不大相信的。
窥探她人**这不是云缇所希望的,只盼着自己可以成功入了她的眼,让她可以替自己做了这一套首饰便是。
云缇没有带任何宝贝,只是带着作为定金的银票,排在那队伍最后头,轮到自己的时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迎着进去,这女子讲话十分温柔,举手投足也是婉柔。进了屋子里,云缇发现所谓制饰匠人的屋子也没有十分精致,和寻常百姓人家没什么区别。
照常理来说,她这么受欢迎,拿到的赏金也足够在皇都买个好点的屋子。
“看什么看。快点过来。”里头那个女子一开口云缇就知道该是那吴掌珍了,云缇走了进去,坐在她前面,二人相隔一张低桌。
“东西放左画儿放右。”
吴掌珍一身灰袍子半点没有在宫中呆过的模样,发间碎发也随意地飞着。她双手指腹有着常年握刻刀拧金线留下的茧。
云缇暗想这就好了,门口那些可都是碰了壁就走了的。她刚要庆祝自己顺利完成时,吴掌珍开口了。
“来我这儿的一般都是下人,那些穿金戴银人模人样的也都装出来的。姑娘这做派到不像。不过带这个帷帽,脸都不肯露一下,要是什么不合规矩的生意,我可不做。”
云缇莞尔,“是我无礼了。”
吴掌珍低着头看着云缇给她的那副画,只有粗略个大形,而且还并非纯在金银上雕刻花纹,这是要纯镂空啊,烧热了焊接一下是没有这种效果的。
吴掌珍抬头要看清这个眼前人,刚抬头看到她帷帽下的脸后,从原本发愁变成恐惧,一瞬间又转为愤怒。
“你这笔生意,不做。”
云缇不解,自己这脸是怎么了,本来还商量的好好的,看着自己就立马换了个人。
“吴掌珍…”
听到这三个字,吴掌珍更是愤怒,“说了不做,滚。”
云缇见她话已至此,收好了东西,转身离开,门口那个女子听见吴掌珍发此大火,安顿好门口等候的人,先赶了进来,正和云缇撞见,这人与吴掌珍有七八分相像,年岁也差了不多,应该是同胞妹妹之类的。
这女子面带愧疚地朝着云缇赔了笑脸,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阿姐,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成竹,你别问了,替阿姐把门外那些散了,今日不开门了。”
吴掌珍名唤吴成兰,接过吴成竹递过来的水一饮而下,一想到方才那个女子的脸,身后就狂出冷汗,自己应该是不会认错的,怎么有人十二年前和十二年后长相丝毫未变。
门外的云缇还是有些不甘心,锦鲤说了,这等繁杂的首饰,普通的匠人是不会接下这没有把握的一单的,吴掌珍一开始是有意接下这一单的,也就说明这在她面前是不成问题,她看见吴成竹出来对着一个个排队的人鞠躬致歉,人纷纷散去后,云缇喊住了她。
“姑娘,请问一下掌珍她……”
“姑娘二字不敢当,我这也三十岁了,你才十七八岁。”吴成竹笑了一笑,“我叫吴成竹,是成兰的妹妹。”
云缇点了点头,“我也没那么年轻,年岁与你相仿,唤你一声成竹可好。”
云缇在红月阁的时候管蓁蓁唤一声姐姐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头上悬着一把不知道随时会落下的刀,更何况蓁蓁也已经有孩子了,自己连心仪之人都没有,叫一声姐姐也无妨。眼前女子说自己已经三十岁,里头吴掌珍又长她几岁,姐妹二人住在这小屋子里,家中更无男丁生活过的痕迹。自己没有将全名告知,只说自己姓云。
“云姑娘看着也不是无礼之人,想必是没有言语冲突过姐姐。”吴成竹解释道,“父母去的早,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我身子也不大好的。长姐总是心里装了许多事情不肯告诉我,云姑娘想知道的,我也回答不上来。”
云缇端详了眼前女子,吴掌珍这脾气暴躁,发完火气也不带喘的,相较之下吴成竹的确瘦削了不少,唇色也不浓。
“云姑娘这画中的首饰,我一个外行人瞧着都有些难度。这皇都,除了我阿姐,可能真的没人有把握完成了。”吴成竹是个喜欢美好事物的女子,她喜欢这些首饰,更希望这样的首饰可以存在于世界上,如果由自己阿姐那双巧手制作出来,更是欢喜,“阿姐只是性子急,没有坏心思的,姑娘心诚也会打动她的。”
“成竹,你还在外面呆着做什么,送客。”
里头吴掌珍的声音响了起来,吴成竹应了一声然后对云缇表示歉意。
“成竹姑娘赶紧回屋里呆着吧,这入了冬了,别在风口站着了。”
云缇乘着天还未晚,又望着染坊里跑了一趟,直到天色暗了下去,她才匆匆从王府侧门赶回,还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小沉子路过此地,身后跟着一长串下人,个个手里捧着厚实的衣裳,殿下与云缇姥姥相识也有大半年了,从春末到入冬,也算看过一岁花开花落,自家王爷这心情怎么也跟着窗外的花似的,从欣然盛放到凋零。
王爷便是王爷,自己也就是个随身侍奉的太监,自己察言观色揣度他的心思已经是常态了,可最近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了。明明心里头有着云缇姥姥,包括上次出门令牌那事,自己编了个谎话说令牌给了南虞将军,就是给自家殿下制造机会呢,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
“沉公公,这被子还要给客房那位姑娘送去吗。”
小沉子本来想着天冷了,殿下没说,自己这个王府管内事的太监也要照顾好云缇姥姥。可是路过这儿吧,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心生一计。
“不必给那姑娘送去了,给殿下准备的厚衣服先送过去,至于给那姑娘的,先放回库房吧。”
荷香和锦鲤刚从浣衣的浆洗房里头走了出来,就碰到落了单的小沉子,小沉子问着锦鲤云缇这几日的行踪,锦鲤自然是一五一十相告,可是荷香不乐意了呀,这几日自己都不能跟着姥姥出去,于是捂住了锦鲤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
“荷香,胡闹。”小沉子弯了弯腰,和荷香平视,“你觉得我家王爷如何?”
荷香想了一想,“衡王殿下以前倒是对姥姥极好的,这段时间一点都不好,冷冰冰的。”姥姥这座冰山从出来以后就化开了,这衡王又给冻上了。荷香不喜欢姥姥变回从前那个把自己关在青竹小院,而旁人只能远观的姥姥。
“若我能让殿下变回从前的模样,你让不让锦鲤告诉我姥姥的行踪。”
荷香低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锦鲤看到荷香同意后,沉公公的腰又直了起来,告诉了他云缇的想法。
“原来是要给公主殿下的及笄礼。”小沉子念了念,“你说姥姥去寻了吴掌珍,可是十二年前那个上工喝了酒被撵出皇宫的吴掌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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