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吉一哽,半晌才说:“我想……要不先离开尧山……”
“就为了一封没头没尾的信?你还真是好骗,难怪大利喜欢逗你,”雉鸡兄哈哈大笑,“你也不想想,离开尧山你能去哪,四处流浪吗?真是没脑子。”
雉鸡兄朝着尤大吉的后脑勺就是一拍,挥挥爪子走了,留下尤大吉望着天际团团翻滚的黑云喃喃自语:“是啊,离开尧山我能去哪呢?”
他将紧紧攥着手中的信件狠狠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跑开。
“……”目睹一切的叶舒一时无言。
她跃下梧桐树,捡起皱巴巴的信,看得一脸嫌弃,这字是真的丑。
晚间,叶舒靠在树根榻上,舒服地打了个滚儿,趴着扯下一根头发,对着榻便说起近期发生的事。
从蛇妖和蜈蚣精干架两厢中毒的惨烈,到隔壁兔子妖再添三只小奶兔的温情,叶舒滔滔不绝的说了大半晌,本想以让好友再捎几袋核桃为结束,却突然想起白日听闻的对话,便问了:“陶梓,你去的地方多,我们妖族离开尧山后有地方可去吗?最好是像尧山这样安全的,有吗?”
话落,叶舒就将头发扬入风中,微光一闪便不见踪影。
目之尽头,是从午间就聚拢在一起的云团,在银汉灿烂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突兀。
“树灵……”叶舒在藤榻上翻了个身,侧脸蹭了蹭树根,低声道,“我觉得有些心慌。”
树根拍了拍叶舒的背,带着安慰的意思,在微微夜风中,叶舒渐渐睡去。
一道霹雳照亮了大半个天际,轰鸣的雷霆如同战鼓震慑四野。自梦中惊醒的妖物在洞穴中瑟瑟发抖,有胆大的妖怪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前脚跑出洞府,瞬间就被由远而近的落雷劈个半死,一时间哀嚎遍野。
叶舒在第一声雷响起时就惊得差点翻下榻,好在树根及时将她拉回来。
她跪在榻上稳住身形,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天空,心神一震:“树灵,天上……”
蓝色的紫色的雷电在层层踏踏的云团中宛如游龙,云层中依稀可见激烈的厮杀,无数死伤的仙妖坠下云端,天幕逐渐染红。
叶舒被眼前景象惊呆,在尧山生活了五百多年的她从未见过这宛如浩劫的场景,尸体与惊雷一同落在尧山之中,云层之上金戈杀伐不断,所有残酷的声音充斥耳边。她忽然想起白日听雉鸡说起的话,惊慌地想离开,却被树根拦住,不允许她离开榕树的范围。
叶舒又惊又急:“树灵,危险!”
惊雷咔嚓一声自树灵头顶的天空落下,却分了道叉硬生生避开榕树。
“……”叶舒停止与树根的对抗,雷不会劈到树灵?
“……不……”
疑惑之际,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叶舒耳朵里,叶舒不舒服地掏了掏耳朵,直到那奇怪的声音变成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像是刚学会说话。
“谁?”叶舒惊异。
“……树……保……保护……”
叶舒似是而非地转头看向伫立在落雷中的榕树,不确定地说:“树灵?”
她走到榕树身边,掌心摸着粗糙的树干,一股浑厚通透的灵气通过掌心传遍叶舒四肢百骸,放松了叶舒紧绷的神经,也让她更能理解树灵的声音。
“树……不怕,树……保护……你……”
“保护,我?”
嗷——吼——
凶兽最后的怒吼骤然天响彻地。
叶舒仰头,一大团燃烧的凶兽自空中迅速坠下,她能看到烈火下烧焦皴裂的皮肉,以及凶兽充血的眸子中令人胆寒的疯狂与恶意。
“保护”在叶舒心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词,似乎是镌刻在妖骨上,流淌在妖血里,听见它,便觉得浑身暖意洋洋,充满力量。五百多年来,她并没有保护过谁,就算是陶梓,她也没办法保护。漫长妖生中,却有人说要保护她,破天荒头一次。
她忽然想起那句问陶梓的话:这世间有比尧山还安全的地方吗?当时叶舒心里的答案是确定的,尧山在她记忆中坚不可摧。山上的妖族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它们从弱小变得强大,在叶舒看来,有他们在的尧山才是乐园,所以格外珍惜,就算受到排挤,也不过是像陶梓在信中说的那样:一群小孩子过家家,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尧山,很有意思的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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