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入海,破晓之时,瑶芝林中本该是静寂无声的二层,却是传来一声细小的惊呼……
那榻边斜躺着一个小酒坛,旁边还伏着一个脸红的跟果子一样的少女,两只小手扒拉在榻沿,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榻上的人一眨不眨。
而榻上原本禁闭双眸无丝毫生息的男子,此刻却是睁开了那双沉如星海的眸,也在看着扒在榻边要躲不躲的希予。
“你还要看到何时?”
惜禾熬不过这少女的耐心,开口说出了这几万年来的第一句话,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与平日里那个或威严或温和的样子截然不同。
希予却是又躲下去了一些,就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在了外头,好像只要她看不见,那惜禾也看不见她一样。
惜禾无奈转回眼神,静待自己体内的力量慢慢恢复。
他倒是未曾想到自己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那只小兔妖,也不禁嘴角带了一丝不容察觉的笑意。
这几万年惜禾虽未醒,但他偶尔会有神识感知,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也会有身体上的触感,而这三万年来感受得最多的便是自己妹妹还有一个似曾相熟的气息,再就是这只时不时在自己身上或身旁趴着,要么就是好奇的戳他的小兔妖了……
是以方才醒来一看他便知这是那只兔子,却也不知自家妹妹怎么有这份闲心亲自带了只小妖在身旁了。
过了一会儿,惜禾感觉力量恢复的差不多,就从榻上起了身,看了眼躲在那的希予,就见她已经是睡了过去,余光扫见一旁的小酒坛,心下也明了几分,暗自发笑后将希予轻柔的抱上了榻。
可等他将薄被为希予盖上之后我,心中却猛然一顿,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
他竟然对一个算不上见过面的少女有宠溺之情?竟然还抱了她?
一时间刚醒没多久的惜禾就蹙了剑眉,不解的在榻边站了不知多久……
“哥哥?”
梵芩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这样奇怪的一幕,该在榻上的人在榻边站着,本该在榻边的人现在却在榻上躺着……而且站着的那个人的神情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她诧异惜禾苏醒却也好奇发生了什么。
这一声将在神游的惜禾拉了回来,也一瞬抛下了方才的所思所想,转身面向了那个几万年未见的女子。
她有些不同了,尤其是那双眼眸,有情了,这几万年,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她的许多?
“阿芩。”
血脉情亲是岁月也无法冲散的,这声唤惜禾盼了几万年,而梵芩又何尝不是盼了几万年。
两人只这两声唤,便抵过千言万语,万般深情都不需再过多言明。
不早,却也不算晚,只要这一日到来了,就行。
“你可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在这温情流动之时突然传来了一声男子轻笑之声,梵芩现在脑袋稍稍有些发懵,不知道是自己还未睡醒……
惜禾也朝梵芩身后看去,就见着了那个阔别十数万年的“对手”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且自家妹妹的神色,也明明白白昭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自己这究竟是错过了多少?
“阿芩?”惜禾眼中明晃晃的疑问。
不问那“对手”,而是问梵芩,自家妹妹的话可比外人来的可信度高一些。
“我的夫君。”梵芩不躲不闪直视着惜禾回答,眼中是肯定非常。
屋中寂静了片刻,惜禾是一下接受不了,门边的岑昱却是罕见的错愕,继而欣喜漫上,看着梵芩的背影笑得和暖,但看着惜禾的眼神就带了一丝挑衅了……
梵芩被这两人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你和希予怎么换了个位子?”
这会儿惜禾有些不自在了,但好歹是这世间仅存的三位尊祖之一,又当了那么久的神帝,这点掩饰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一瞬,便淡定回道:“她似是喝醉了,我就把她放到了榻上。”
淡定是淡定,不过梵芩却没错过那一瞬的不自然,但也未说什么,等看到那榻边的小酒坛,顿时眉心一跳,心有点揪的慌,她等了一万年的酒啊!她自己都没舍得喝的酒啊!
“小兔子!”
一声咬牙切齿的呼喊传入了几人的耳中,自也是传入了榻上希予小兔子的耳中,她醒了,却不敢睁眼,就这么僵直的躺在那一动不敢动,但那颤动的眼睫却出卖了她。
梵芩看得真切,真想去把希予拽起来说教一番,就听耳旁辩护之声响起,“看在她年岁尚小的份上就算了吧,那坛酒我到时候赔你。”是惜禾的声音。
梵芩现在是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希予不听她话挖了她都舍不得喝的酒,笑的是惜禾竟然将将醒来就维护起了这只兔子,其中缘由也不由得她多想了不是?
“除了我之外倒是未见你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梵芩上下打量了一番君子翩翩的惜禾,退后了几步同岑昱站在了一起,像是两人在审讯惜禾什么事一般。
这场景倒是有些趣味了,岑昱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倚在门上看着梵芩又看着惜禾,看的出来他是真心愉悦,梵芩则双手环胸等着孤孤单单站在那的惜禾解释,还真是好一副妇唱夫随的样子!
惜禾实是无奈至极,向前一步给了梵芩小脑袋一个轻扣,和声道:“照顾照顾后辈怎么了,像你之前似的成天拿他们取乐才好?”他算是看明白自己这妹妹究竟哪儿变了……
“切磋一番?”岑昱挑眉相问。
十万年前定下的约,如今终是可以实现了。惜禾也有些恍惚,总觉当初两人分别那一幕就在眼前,可不知不觉间,竟真的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岁月,但还好,一切都还在如约进行着。
“看来此次你是抱着必赢的心了?”惜禾不甘示弱的答。
两人皆伸手示意对方先行,最后两人皆是一笑后并肩而行,忽略了身后幽幽怨怨的梵芩。
总觉得这两人是自己命中的劫,一个比一个磨人!还抛不得舍不得!
罢了罢了,此般倒也圆满了。梵芩看了希予一眼后也摇摇头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当初那一场神魔大战她虽亲眼见着了,但还是没有现在这般心境,讲不好自己也能凑上去帮帮哪一方呢是不是?现在要谁赢还不是她说了算?
屋中安静了下来,榻上的希予过了片刻后猛然睁开了双眼,大口的呼吸着,像是刚刚差点憋坏的样子,脸上依旧是红的,就是不知那是酒的缘故还是另外的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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