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河流淌向前，其中卷着不少的人，自愿或者被迫着向前走，被迫着让自己经历的事成为过去。

自那日梵芩生辰过去，时间好似被什么人在推着走一样，飞快的就到了十月十八日，元顺祖帝的忌辰，也是皇室子弟除孝的日子。

在前一日梵芩就进了宫，那些宫人们拿着忌辰要用的东西走来走去，她实在是怕赵怀岚触景伤情。于是乎也没回自己的沁鸢宫，在永福宫的偏殿就住了下来，要是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让她和上次一样最后一个才到。

对此赵怀岚也是心下明了，虽说她不会像之前那样受刺激，但也没拦着说不让梵芩在这守着，自己女儿的那份担心她没理由拒之门外。

忌辰定在辰时，永福宫上下卯时就有了动静，接着主偏殿都点亮了烛光。两个殿内的赵怀岚和梵芩，都被宫人服侍着穿上素服，戴上了素簪。全身上下除了发上的簪就再无配饰。

待得出门之时身边各自跟了一个端着托盘的宫人，那托盘之上是亮色宫服和一支金簪，在行过除孝礼之后就得换上，示意此后也不需再守着规矩着那些素色服饰了。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向了宗庙，今日宫道上的宫人皆是素衣简饰，见着两人都是垂眸行礼，一直到了宗庙门口。

宗庙的门已经大开，主殿之外该来的人都来了，见到赵怀岚皆是齐齐行了礼，赵怀岚叫了起后带着梵芩走到了人群的最前端，梵彦就在两人身后，一干人等着身为帝王的梵擎。

这样的重要场合梵擎也不会迟来，不过片刻，一身素服的梵擎就从门口进了来。

在场的人皆是眼中惊诧，因为皇室除孝的规矩里面，继位帝王无需着素服前来，只要人到了就行。历代帝王也都是着稍素一些的龙袍再行更换明黄龙袍，像梵擎这样同他们一起着素服的，还是从未有过先例。

除孝礼的主持官依旧是李常义，立在一旁和众人一样见到梵擎这身素服也是有些踌躇，不知道这到底合不合规矩，抖了抖自己的胆子还是出来说道：“陛下孝心先帝泉下有知，但此服却是有些不似前朝规矩了………”说完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的等着。

在更衣之前这句话梵擎就听过了，华公公说的，但还是被他一句话堵回去了，这会儿又来一个，也不知道自己这身衣服是碍了他们的眼还是怎么的，一时心里有些郁结。

“朕为先帝着素有何不可？除孝礼的规矩并未说继任了皇位就不能为自己的父皇着素了！”

低着头的李常义耳里是听不出感情的话，心里是有一只跳的欢快的兔子，这会儿再说什么就是自己的不懂事了！忙又行了一礼惶恐的说道：“陛下心诚，孝心也定会感动先帝，臣是愚氓了，”头更低了，身子也更弯了。

“起吧，行除孝礼”。

终于是听到了头顶传来帝王的赦免，唯诺着应了跟着梵擎快步走向了前方，又在一侧站定，开始按规矩给皇室众人行除孝礼。

大乾皇室除孝礼倒是也不算繁琐，先是三跪，随后礼官宣读赞颂先帝的赞书；再是三叩首，礼官再宣读先帝一众的亲眷每人所递呈的一句悼语；再行持香三拜，礼官宣布除孝换服，众人分开至两侧偏殿内更换好服饰，再回到主殿内；最后再行一跪一拜一叩首，先帝子女需行三跪三拜三叩首之礼；至此，皇城钟鸣三声，皇城所有人皆都跪伏于地直至钟声停止，除孝礼成。

一众人井然有序的离开宗庙回了各自的地方。

今日本是辰时的朝会因为先帝忌辰取消了，但那些要汇报朝政之事的官员皆在勤政殿内等着，梵擎梵彦在礼成之后就速回了勤政殿。而剩下的母女二人也回了永福宫，梵芩陪着赵怀岚用完了早膳，又陪在了赵怀岚身边一整日，在偏殿内又歇了一夜。直至第二日用完早膳才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赵怀岚看着梵芩走时的背影也是一声叹息，自己的女儿她知晓，这还是怕自己又晕过去。自己这个女儿啊，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埋在自己的心里，明明心里害怕失去许多东西，却还是不愿说出来，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在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可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只会觉得无情。

她不爱哭，他们就说她是冷血冷情之人，可她心里痛的不会比他们少一点，她不愿将那些自己的痛又传给别人罢了。

赵怀岚脑中忽又想到了与梵芩站在一处的岑昱，心里总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如那个后来的女婿，至少在岑昱的面前，她的芩儿都是放松自己，全身心的信任岑昱，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家的娇态，是她这个母亲也很少见过的。

“芩儿以后会幸福的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一旁的纪女官跟着附和：“殿下福运绵长，定会很好的”。

“不在大乾，她会很幸福”。

“太后何出此言？”

“无事，扶我去歇一会儿吧”。

赵怀岚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后由着纪女官扶着进了内殿，随后靠在了软榻上闭上了双眼，眼前似乎还跑过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娇喊着“母后”。

终究还是母女连心的，梵芩哪怕没有说过一个走字，也没有说过自己以后的打算，但赵怀岚就是知晓，她会离开大乾，甚至可能都不再回来了。

这是赵怀岚的直觉，和最近梵芩做的一些事，给了赵怀岚一个肯定的答复。在赵怀岚的眼里，她的女儿已经在一次次证明着要走了，可她不难过，虽有不舍，但她不会挽留，她的女儿被大乾捆了十六年了，哪怕是现在，都还在做着未来大乾的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繁荣准备，够多了，真的够多了。

她的女儿，该去享受自己的时光了，跟着自己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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