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上,在外婆家,吃完团圆饭,亲娘和舅舅,舅妈们在牌桌上血战到底,打牌跨年是简家坚持几十年的保留项目。亲爹陪大舅舅喝酒,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喝倒了,被她和表哥一起扛上楼,呼呼大睡。那茹让表哥先下楼玩,赶紧从亲爹的大衣口袋里,偷偷摸出手机,又蹑手蹑脚下楼,轻声快步走出院子,急急匆匆跑到巷子口的路灯下拨电话。
一个巷子十几户人家,虽然每家每户都灯火通明,热闹一片,但路上冷冷清清,黑漆漆的,活物都寻不见一个。那茹心脏咚咚地跳,又害怕又紧张,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听,那茹心里慌乱了,家里明面上只有爸爸,小叔反对得最直接,但其他所有知道的人,也都不看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季易的家里也会一样?真的要散了吗?想到散,那茹的眼泪跟着就往下滴。
响了多少声,那茹也顾不上数,整个人都陷入低落的情绪里,突然听到对面有人接起了电话,“你好。”是一个成熟的女声。
那茹收了收情绪,不知道是谁,只能很礼貌地说:“你好,我找季易。”
过了几秒,对方才问:“你是?”
那茹想了一会儿,还是谨慎一些,“我是他同学,想问他是否记得303号卷宗放哪里了?”
“除夕,你们还在做项目?”对方反应了一会儿才说话。
“嗯,赶一个C市的项目。”那茹绞尽脑汁让季易能猜出来是她来过电话了。
“他发烧吃了药睡着了。明天让他给你回电话,好吗?”
“不用了,你让他好好休息,我们自己找,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没事儿的。这是项目合作方的手机,着急借来用一下而已。不用回电话了。谢谢您!”那茹忍着担心,控制住哭意,赶紧把话说完。
“真的不用回电话吗?”对方很耐心地问。
“不用了。祝您新年快乐,再见!”那茹在哭出来的前一秒,挂掉电话,然后蹲下,埋到膝盖就开始哭。
简丹打了大半个小时麻将,起身喝水的时候,发现那茹不见了,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没见着人,赶紧出门,找到巷子口的时候,就看到哭得天地难容的那茹,手上拿着手机,大概猜出来了,这么快就分手啦?
简丹很气愤,难怪国庆节那段时间,那景明一惊一乍的,应该也是被那茹哭得太伤心,吓到了,从小到大,很少见她哭成这样。
第一次是爸爸去买冰棍,等了一下午不回,那茹见到刚下班回家的妈妈,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问清楚原因之后,带着她去买了冰棍,就不哭了。
第二次是知道小叔要去读寄宿学校,抱着小叔的腿就开始哭,小叔跟她说,你把麻烦都留到周五再惹,我周末回来帮你收拾烂摊子,就不哭了。
第三次是知道小叔考上北方的大学,对着小叔就大哭,小叔跟她说,那茹你长大了,要独立了。那茹根本不听,一哭就是一下午,直到被打了才收住了。之后就缠着小叔,一秒钟都不放过,直到小叔去了学校。
但那茹从来不会偷偷一个人哭,委屈也要对方知道得清清楚楚,第一次见她要藏着自己的委屈,当亲娘的又很心疼。
简丹蹲下,帮那茹顺了顺气,低声说:“那茹,哭没用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哭是最没用的。”
那茹也知道哭没用,但就是难过,就是伤心,就是不知所措,除了哭,啥也干不了啊?“妈妈,我想去B市。”
“为什么?”觍着脸去挽回这段感情?不像那茹的作风啊。
“季易生病了,我想去看看。”那茹说着话,眼泪顺着脸往下滴。
“他说的?什么病?”这又是什么套路?
“不是他接的电话,可能是他妈妈接的。不知道什么病?妈妈,你就让我去B市,看一眼,我就回来,就一天都不行吗?”那茹越说越着急。
“你告诉他妈妈,你是他女朋友啦?”很有可能季易家里也是反对的。
那茹摇摇头,“没有,我说是季易的同学,找他要资料而已。而且这是爸爸的手机,季易的手机里不会有人名显示的。”她也清楚,妈妈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你去哪里找他?”没有露面的女朋友与露面的女朋友对于季易的家庭就是不同的意义,当然不能让那茹去B市,她才17岁,不应该吃这样的苦。
那茹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没有停过,“你把手机还给我,我就能联系上他了啊!”
简丹不知道怎么劝,起身走了,让她自己想。
那茹见妈妈要走,着急起身,想拉着妈妈再商量一下,蹲太久,突然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赶紧扶住一旁的路灯柱子,然后就想到了最开始把季易的背当作柱子靠的事儿,更伤心。
那茹头抵着冰冷的路灯柱子,突然就感觉这个世界没有了温度,四周都冻住了,自己就在一个冰窟里,看不到阳光,找不到出口,那茹没了哭声,只是眼泪一直滴。
简丹很担心,但更不想费劲儿劝那茹,从小就劝不动,要做什么就是什么。
简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想办法。外婆走了出来,问:“怎么了?”
简丹不想让她担心,随意找了个借口,“那茹想要吃冰棍,去巷子口买去了,我等一会儿她。”
外婆生气,“大冬天要吃冰棍,你也不管管,她总归是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更要保养好,以后结婚生子也顺利一些。”
顺利?不太可能吧!前17年是不是养那茹养得太过于顺遂了,所以现在才这么多事儿?
大过年的,不能提不高兴的事儿,简丹揽着妈妈往屋里走,讲一些牌局上的趣事,把那茹这事儿岔过去。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还不见那茹回来,简丹趁着外婆不注意,急急忙忙跑去巷子口,把靠在柱子上冻得哆哆嗦嗦的那茹拉回了家,拖着她上了二楼,扒了她的外套,往那景明的被窝里塞。简丹着急让那茹尽快暖和过来,不要感冒了,一时就忘记把她手里紧紧握住的手机给拿走了。
那茹习惯性地把手机往枕边一放,本能得把冻僵掉的手和脚往爸爸身上放,生生把那景明冻醒了,翻身过来,睁眼看,是那茹,赶紧抓过女儿的手,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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