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直在打鼓,若是不来医院,是不是他就不会出事了?
王杳冉抱着昏昏欲睡的戴葙,戴葙因跑了那么久,又没午睡,能撑到夜里十二点,已是她的极限。
王杳冉正把目光投向了姜寞旁边的空位,可是担心戴葙睡觉不老实,会碰到姜寞,才把这想法给掐灭。
王杳冉在屋里看了看,才想起来板车里有被子啊,又急匆匆的跑出去。
一手抱着戴葙,一手拎着被子,被子都拖在了地上,也不管干净与否,直接铺在了地上,把被子折叠好,让戴葙在里面睡了。
路锃一直注意着药水瓶,他就靠着床头柜边上的墙壁,目光直视着,屋里的灯光很亮,却很冷清。
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声,路锃的余光落在了燕小宥的身上。
燕小宥在门那边站着,没敢过来,显然挨着走廊,与屋内相比之下,走廊吹过来的风更是寒气瘆人。
路锃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走过去把她带过来,指了戴葙的旁边,极速的说:“你在那休息,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燕小宥看他一眼,看到了坚定的神情,里面有那么一点点的柔光。
王杳冉办好住院手续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她累到坐在戴葙旁边,头已经埋到了膝盖里,她的手里捏着收据单,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立时滚到了鼻梁上,又滚下来,正好砸在了被子里。
护士来取了针,看到这屋子里的冷清,心里顿时又叹了口气,拿着药水瓶离开。
消毒水味道萦绕在鼻尖,路锃闻不得,鼻子痒的厉害,他扰了扰鼻子,看向了已经和戴葙依偎着熟睡的燕小宥,嘴角莫名的有了个上扬的弧度。
突然裤袋一震,路锃吓得魂不附体,他额角冒着冷汗。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电话铃声吓到,暗骂了自己没出息,就拿起电话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姜叔叔。”
“我到了,你们在哪?”姜秋坐了八个小时的大巴,中途大巴抛锚,包了个面包车赶来,又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他到医院门口一下车,就赶紧给路锃打电话。
路锃跑出去,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顿时有了踢踢踏踏的跑步响动。
院子里只剩了漆黑,薄弱的路灯都让人感觉到了看不清路线和方向。
路锃找到了姜秋,姜秋都不带喘口气,直接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病房里。
姜秋身上残留着车上的气味,到了凄冷的病房,顿时散去了,他站在门口,望着病床上的人,心揪得阵阵疼痛难忍。
他上前去,看向了面色苍白的姜寞,唇边都发白,一点血气都没有,连呼吸都是一点点的,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呼吸,姜秋怕是能当场昏死过去。
姜秋见姜寞未醒,再急也不是个事,他看到了坐在那里不动的蒋湛,与一直守着姜寞床头的王杳冉,他哑着嗓子喊:“爸,妈!”
蒋湛抬头,看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姜秋,老眼一热,鼻子酸酸的,他勉强的站起来,看着姜秋,自责道:“对不起,我要是不腿疼,就不会这……”
“爸,”姜秋握着蒋湛苍老枯瘦的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王杳冉不敢抬头看姜秋,觉得没脸见他,就低着眸子看自己的鞋,手也揪着衣摆,线头都给揪了起来。
“妈,”姜秋喊王杳冉。
王杳冉这个时候仍旧不敢抬头,才一个下午的功夫,让人孩子丢了半条命。
姜秋走到王杳冉旁边,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也不说话了,就那样等待着。
王杳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捂着脸都不敢哭出声来,轻轻地抽泣,脊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低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让人心中一寒,身子骨儿的力气都被什么抽走了。
姜秋听到哭声,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他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姜寞的脸,希望他能醒过来,让他能安心一下也是好的呀!
姜秋的心都梗在了喉间,吐不得,咽不下。
戴葙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忽现,那个人是背对着她的,她知道是谁。
燕小宥发觉戴葙起来了,看到边上的人不见了身影,赶紧起来去找,才发现戴葙就在那个男人的跟前。
戴葙仰头看着姜秋,小脸儿上有浅浅的梨涡,糯糯的娇气声响起:“姨父。”
姜秋蹲下来,深邃的眸子眨了眨,看着睡眼惺忪的戴葙,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嘴角,余光却是在姜寞的身上。
姜秋不说话,戴葙也没在意。
她边揉着眼睛边挪着小碎步走到床头柜,挤过了王杳冉的腿,趴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姜寞的侧脸。
她托着两腮,嘟着嘴吧说:“哥哥,姨父回来了!”
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移到了小小的戴葙那里。
“哥哥,”戴葙又打了个哈欠,些许的咸泪辣得她眼睛微疼,擦掉以后,又继续喊:“哥哥,姨父回来了。”
姜秋直直的看着戴葙,心里莫名一暖,他也走上前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姜寞的反应。
就连腿脚打颤疼痛难忍如针锥的蒋湛,也挪着小步子走过来,双手撑着床沿,深邃却无神的眸子都盯着姜寞。
燕小宥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突然间就在想,戴葙到底有没有唤醒一个人的本事?
路锃在边上看着姜寞,余光仍旧是给了戴葙,戴葙小小的人儿,小小的声音,糯糯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病房里,都能穿破什么似的。
“哥哥,”戴葙踮着脚尖,小手撑着床沿,在姜寞的耳畔低低的喊着:“哥哥,醒了,你不是说早睡早起吗,你说过不许赖床,要做一个乖巧的孩子的呀!”
王杳冉抬头了,一双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戴葙,那个之前连说话都不清不楚,只会说一个叠句。
又或是只会喊哥哥或是外婆或是外公,从来没有说过这么流利的话。
王杳冉缓缓地站起来,手轻轻地搭在戴葙的肩上,也在期待着什么。
好像就是这么一瞬间,病房里的人都仿佛不会开口说话了,把最后的期待,希冀,期望都放在戴葙身上。
大人自觉安静,因为病人需要休息,不敢出声打扰。
小孩子不知道,她只知道天亮了!
凌晨五点了。
病房里仍旧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目光都落在了姜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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