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宣容呢,已经趁着午后奴仆休息之时来到学馆,她用尽浑身气力,拧不动机关,入不了寒慕的宅门。她从重生的那一刻就开始想念哥哥,想念寒慕了。哥哥已死,这是既定事实;她就一直想知道寒慕消息,可是将军府已无人提及他了。她知道祖父曾经派人去陈国找,报子回报寒慕死了,妫息在鹿城又养了一个名叫孔宁的男宠,楚国人,飘逸洒脱,妫息对他甚是宠爱,甚至拜了天地。宣容闻此整整哭了三日,不吃不喝,大病一场。
病愈之后,她就想起了鲁国的季公子,她还欠他十坛美酒,可她亲酿的美酒只有在寒慕的地下室中才有,此次她想看看寒慕曾经的宅院,同时查看自己的美酒。可是落空了。她此时就如同真正的孩子,扁着嘴,“呜哇”地一路哭着一路返回内宅。高条听到哭声,猴一般跑过去,问:“宣容,你怎么的了,是摔到了么?”
宣容并不回答,依旧哭,无论别人怎么哄,只是哭,直到哭着睡着了,高条才万般担心地回了高宅,宣容睡到半夜,起床依旧是哭。听到孩子的哭声,连高机也起了床,披了裘衣,来到将军卧房门外。
姜隰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孩子后背。问:“宣容,我的心肝啊,你都会说话了,你说你想要什么啊?”
宣容布满泪痕的小脸扬起来,看着姜隰说:“祖母,我梦见一个女子,她说她是我的姑姑。”
姜隰大惊,和老将军对视,然后把宣容置于床榻之上,慌张且急迫问:“你姑姑说什么了?”
宣容说:“姑姑说她四年前仲春时节,流落于鲁,曾得季公子资助,许诺以亲酿的美酒十坛送与他,现无法兑现,心下不安。”
姜隰惊奇地说:“你姑姑真如此说?”
宣容点点头。
屈骜说:“安歌仲春出奔,军士四处打探,听百姓说有一辆老马破车自杞国入了鲁国,而锥岩到鲁国找寻,却不见踪迹。原来在季府。”
姜隰一切都懂了,她何尝不识得季公子,大名鼎鼎的三桓之一,鲁国权臣,便是国君都要忌惮五分。他若真心想藏一人,谁能找得到?
爱女流落自己的母国,曾得母国庇护,但最终不免于死,姜隰大恸,哽咽不能自持;宣容如何不懂得祖母的恸哭,想起自己前生,想起母亲失去子女的痛彻心扉,也大哭不止。
屈骜长叹:“女儿仍不忘他人恩惠,对此耿耿于怀。可惜这世上哪有她亲酿的酒了?”
宣容断断续续地说:“姑姑说,在地下室,由一盲人和哑人看管,要他们把美酒搬到院中,再由军士送于鲁国。”
屈骜也双眼迷蒙了,仰着头,不让眼泪留下,说:“是了,是了……”
宣容坚持去寒慕府邸,只要酴醾跟随,军士驾着马车在寒慕府门口等候。
寒府院中,一棵老梨树上,花满枝头,春风吹拂,偶有些微花瓣摇落。哑奴盲奴迎至于门,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屈府的宣容,他们比谁都知道宣容的尊贵,坊间有人说宣容比王宫公子还金贵。
酴醾告知二奴要来取早间屈府姑娘寄存此处的美酒,本以为会遇到阻碍,谁知二奴竟听命及去搬酒,安歌跟随着,酴醾本页随着安歌,却被安歌制止了,她用稚嫩的声音说:“你就在这站着等我,不可跟来,你若跟来,我就哭她三日,和祖母说你发了疯。”
酴醾无奈,只得止步。
宣容走进了地下室,借着地上的光亮,她觉得酒少了。本应是十八坛,而今有十六坛,难道是姒夫子拿走的吗?或许是这两个老奴馋了嘴?
宣容站在这地下室中,看着那个密道出口。哑奴搬酒的同时注意到宣容的眼神,连忙推了推盲奴。盲奴会意,说:“这地下昏暗,仔细姑娘摔倒,还是出去吧,奴很快就把酒搬到院中。”
宣容闻此,默默转身回到院内。一会儿,酒就被搬到马车之上,屈府军士拿了牌文并屈骜手写的感谢信简,向鲁国进发。在快进入鲁国,一军士依宣容吩咐,于路边折了一束迎春花,并着这酒送入季公子府。
是夜,季公子对着迎春花,倒了一樽美酒,喝下,美酒,真是美酒,让人沉醉。在迷醉间季公子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姑娘。
“季公子,你知道吗?我做侍妾,也只做寒慕的侍妾。”
季公子不自觉苦笑,一饮而尽,呼来内官:“通知鲁王,此春鲁国伐陈。”
内官惊异问:“为何?”
季公子怒道:“陈王室不仁,毁了美酒毁了春。”
这一年春天,杞国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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