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和寒慕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安歌就扑进寒慕怀里。寒慕搂着安歌,随手从身后关了门。
寒慕吻着安歌的秀发,喃喃说:“对不起,安姬,对不起,对不起……”
安歌说:“不要说对不起,我都懂,我都懂。”
寒慕说:“不是的,你不懂。”
安歌扬起泪痕斑驳的脸说:“寒慕,我知道妫息定不会让你纳妾的,只要她对你好,我无所谓,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我见到你,我就欣喜了,我明日就回杞国,我一辈子去酿酒。你等着,我会让酒商把我亲手酿的酒带到鹿城。”
寒慕此时泪水长流,沾湿安歌秀发。安歌挣脱寒慕怀抱,指着窗外说:“寒慕,你看,今天竟然有月亮,这初夏的月亮也很美呢。”
寒慕说:“可惜无酒!”
安歌说:“谁说无酒,我相信你今日一定会来,早已经买好酒待你。”安歌颤抖着把陶壶内的酒倒入酒樽。明月入窗,正倒映于酒樽中,支离破碎。安歌见此,挂着泪痕的脸上漾起笑意,举杯说:“愿月不负君心意,我杞十年无战事;愿君两情永久长,不需明月寄相思。”然后抢先一饮而尽。
寒慕举起酒樽,刚欲饮时,只觉外面有声响,安歌在屋内朗声问:“高手,是你们吗?”屋外声音更急更快,“哗”的一声,两门被重重推开。门外之人弯弓搭箭,寒慕急匆匆拔出佩剑,打掉射来的箭支。鲁国两高手也从窗外跃入门内,用兵刃拨下来箭,三个人将安歌守在中间。刺杀之人竟分五到六组,前一组射出撤退,后一组就跃上接连发射。突然一支长枪直向寒慕面门,寒慕若招架,势必会中箭;如去挡箭,势必中枪。此时安歌一抢身,用自己的身体遮挡寒慕的身体,“噗噗”两箭射入安歌身体。安歌并未离开寒慕的胸怀,用手死死抓住寒慕的肩膀。
此时门外大乱,安歌确定她看到锥岩,锥岩如同怒兽,从走廊一边杀了过来,门外之人无法再弯弓搭箭。寒慕坐在地上搂着安歌,安歌眼神迷离,说:“寒慕,你看,我也能成将军的,我中了箭,竟然没有觉得疼呢。”
军士越来越多,寒慕身后亦中了一剑,他昏了过去,他只觉得他昏死之后又有军士到达这传舍。
锥岩并不恋战,在空暇之中,他抱起安歌就往外跑,有几个军士追了几步就返回了,因为他们要在妫息府的军士那里想办法确认寒慕此次是否死亡。
月色溶溶,锥岩只觉得月色都是鲜血之色。他感觉安歌的血不断流,滴了一地。待跑出宛丘城,锥岩趁着月色一看,安歌的脸不再生动,月色照其上,只有睫毛如蝴蝶,落在透明的水里。锥岩拔出小刀,找一处黄土地,挖了土,用水袋里的水活成泥,然后用小刀,将安歌背后的箭削断,用泥巴封住安歌的伤口。把安歌置于马上,自己跨上马,竟向杞国。
路上安歌有时迷迷糊糊问:“是锥岩吗?寒慕怎样了?”
锥岩用手去摸,安歌额头极烫。锥岩急忙给安歌喂水。
待到范地,锥岩燃起了警报烟。范和莘此时已是杞国的领土的,杞国并未动一兵一卒,酒战胜利了。等出了范地,将军府的马车就迎了上来。安歌被放置马车之内,酴醾于马车内流泪照看。
马车刚到屈府,只听安歌在马车内说:“父亲,母亲,对不起,女儿回来了。”然后安歌的头垂在酴醾肩上,酴醾急急叫:“姑娘,姑娘。”安歌并不回应。酴醾在马车之内嚎啕大哭起来。
姜隰急急地掀开马车帘,只见女儿惨白的了无生气的脸,姜隰跌下了马车。废哭泣着将她扶起,屈老妇人一叠声地喊:“叫巫医,叫巫医……”然后小跑着到了花园,拽起姒夫子来到祠堂。
屈老夫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指着姒夫子说:“你说过屈骜原是无子之命,屈骜为了求子带家将开垦荒地并把荒地广施百姓,我们得此一对子女;你又说应执不是长寿之相,我遣散奴仆,尊你如神却从未希求你为他改命;可你说过安歌命长且富贵绵延啊,你说过的啊,我姜隰不期她富贵,我就是不要她未嫁而夭。你替我给安歌招魂。你去啊……”说着不停撕扯老夫子。
老夫子唯唯诺诺且满脸悲伤,说:“少将军十二岁前早夭命相,可他活到娶妻……。”
屈老夫人并不听姒夫子说什么:“你需要什么,你说啊!这是安歌的生辰,这是她的胎发,都在这祠堂之中。来人啊,把屈府所有油脂拿过来,点灯。”
姒夫子从地上爬起,拿起铜剑刺破手指滴血如酒,以酹天地。然后开始念念有词。一阵风突然把祠堂的门刮上了,祠堂内阴暗,只有几盏还没有熄灭的灯战战兢兢地亮着。不等姜隰吩咐,废就开始燃灯。这时高机走进祠堂,说:“母亲,巫医来了。”
姜隰的眼睛透着凶狠,逼视着高机问:“巫医怎么说?”
高极被姜隰看得脊背发冷,但想到屈府这阵变故,终是悲伤大过于惧怕,哽咽地说:“母亲,巫医说妹妹已……”
“她们胡说,她们胡说,她们没见到安歌穿着新妇之服,她是要出嫁了……”
“母亲……”高极忍不住也大哭起来,“母亲,酴醾,酴醾以身撞柱,刚刚救治过来,目光涣散,已经疯了。您和父亲是一家的主心骨,万万不可伤心如此。”
姜隰置若罔闻,拿起刚刚姒夫子用的铜剑,说:“我要杀了这些医女,让她们胡说。”还未等姜隰踏出祠堂,高机随手操起挂于祠堂门上铜锁,用五指包裹着,狠狠砸向姜隰的头部,姜隰回过头,目光呆滞,然后身体软下去。废恶狠狠瞧着高机说:“你……你怎敢对夫人如此。”
高机这时噗通跪于姜隰身边,说:“母亲,对不起,儿媳恐你沉湎悲伤不能自拔,损了身心。等您醒来,儿媳任你惩罚。”然后高喝:“昏!”一个婆子应声入内,“和废把夫人抬入酒坊客卧。酹,让巫医给夫人问诊,嘱咐多开安神解郁的药;漂,你和其他婆使给姑娘擦洗沐浴,穿上四季寿服,把姑娘换下的喜服清洗,精心织补;集,你去通知军士,让他购置上好的棺木,并一些陶瓷、青铜等陪葬物品,并嘱咐军士去王宫和太子府通报讣闻。”
如此安排之后,高机觉得万分劳累,如今她怀孕已经五月有余了,但她知道,她不能歇,更不能倒下。她跪在姒夫子身后,虔诚地向屈家的祖先祈祷:“一望将军夫妇能平安度过此次悲痛,二望腹中胎儿平安降生,且能平安一世。”然后她恭敬叩头,进了偏厅,去看老将军。
老将军一个人坐于木椅之上,背对门口。此时他泪流满面,但他不欲他人看见。高机跪于地上,把刚才种种情状说了,老将军苍老的声音说:“好,你做的好。这些事都由你作主了吧。卧房中有五百金,你都拿去。叫一名军士一个时辰后进来服侍我,锥岩太累啦。”
高机支了银钱,出了偏厅,派一名婆使去府外叫军士并一老实淳朴的男奴。
安歌的魂魄飞了,漂了,如在九天之中。她听多了众人哀哀哭泣,她看到酴醾为她撞柱,她想阻止这一切,但是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她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到一地,她就坐在那冰凉地面上哭泣,身上着新妇华丽的深衣,头上带着古玉镂刻的发饰。
“疼吗?”一个男人问。他鹤发童颜,頜下留着长长的胡须,直垂锁骨。
“疼,疼……”安歌双眸暗淡,满脸涕泣,秀发凌乱。
“对,这种濒临死亡的疼痛我也有过,就是杜康发现食物能发酵,还有你酿成杞国酒的那一天,我忽忽欲狂,我可是万民公认的酒神,你看,我现在真的成为神了,我还嫉妒你,能酿出如此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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