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他心里是得意的,他觉得不久他就能有如将军府般的大房子、大花园,不久他也会在自己的大房子和大花园中濡养出自己的气势。
经仆人禀报,将军夫妇知道儿子和寒慕外出一夜,也知道这一夜女儿房中的油灯亮着,还知道一早晨儿子和寒慕垂头丧气回来,却不知道逾墙夜奔之事,所以守门通报中大夫来访,夫妇就猜到儿子昨夜是到了高宅。他们连忙请中大夫到偏厅。
入席之后,中大夫恭谨地行了稽首之礼,挺直身躯,说:“仆不敏,一直以为贵府少将军心仪小女儿,因小女儿备选东宫美人,我实不敢擅自主张,就婉拒将军府上次委派的媒人。”说着又是恭敬的稽首之礼。
将军夫妇一头雾水,不禁对视一下。
中大夫又说:“也怪我家的女儿多,昨我才搞明白,少将军原是喜欢我高家三女高机的。”
屈夫人说:“中大夫没有搞错,犬子喜欢的是季柔,他应该并不识贵府三姑娘。”
中大夫说:“夫人也谬矣,少将军昨夜想与机逾墙夜奔,这是千真万确的,我家唯一的男仆还有小儿都是亲眼目睹的。”
屈夫人大惊,忙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唇角。屈将军说:“夜奔之事我委实不知,不如让我儿来此,我问一下。”
应执来到堂前,一夜未睡,应执脸上没有丝毫倦意,但却有懊丧颓靡。他见到中大夫,略一拱手。
屈将军问:“你昨日何往?”
应执说:“我去了高宅。”
屈将军皱着眉头,问:“你去高宅做什么?”
应执说:“我想与季柔夜奔。”
夫人说:“你糊涂,你虽年少,你这样做难道想过将军府的颜面,被拒婚难道就去夜奔,大丈夫何患无妻。”
中大夫说:“仆有罪,现在仆搞明白了,仆心甘情愿将三女高机嫁于少将军,缔结良缘。”
应执说:“我说的是季柔,我和贵府三姑娘素不相识。”
中大夫万分惊讶地说:“少将军这么说话就不地道了,你昨日夜半可是牵着我三女儿逾墙夜奔的,若不是我家小儿和男仆发现得及时,恐怕现在将军都不知您身在何处。”
应执说:“中大夫,我已和你解释过了,那是误会。”
中大夫说:“误会?我问您,是我家三姑娘在墙外等您的?”
应执说:“不是。”
中大夫说:“是少将军夜半进入女儿寝房将我女儿带出的吧?”
应执默然。
“那我那三女儿脸上可有半分遮盖?”
应执摇头。
“那不就得了!不知少将军还有何辩解!”
应执说:“可是室内并未燃灯,我没有看不清脸。”
“哈哈”,中大夫仰头而笑,“三女儿比四女儿高出一寸,声音和妹妹不同,少将军怎会弄错?你不会说你俩并未说话。”
应执无奈说:“我俩的确并未交谈,我是用薄被卷着扛出去的。”说完面红耳赤。
只听偏厅屏风后“噗嗤”一笑,没了声息。
将军府的人都知是安歌,安歌在寅时实在撑不住,未等应执回来就睡了,她以为应执一定会成功,一定领着嫂嫂到武备库或者首阳山大营呢,迷迷糊糊听丫头说:“少将军被请至偏厅”,就未梳洗,蹑手蹑脚藏在屏风后。
将军夫人眼神示意废婆赶走安歌,然后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丈夫脸色铁青。
中大夫站起身,焦急地踱着步子:“少将军,我三女儿冰清玉洁,纯孝至极,被你抗在肩上,好好,我先不说这些……那墙可不是你扛着跳的吧?”
应执说:“不是,我把她放在墙角,她自己跳的。”
中大夫说:“少将军把高机放下,高机可有带面纱?”
应执摇头。
中大夫问:“这回,你可有看清她的脸?”
应执点头。
“如你俩并未事先约定,素不相识,那她怎能和壮年男子逾墙?你怎会让她逾墙?”
应执哑然。
中大夫说:“请将军做主,我高宅门第虽小,我官职虽微,但我的女儿绝不容狂浪之子如此欺凌。”说着直接站在厅中面向将军跪下,顿首。
将军为难了,说:“中大夫不必如此,小儿鲁莽,冲撞了姑娘,惭愧!”
中大夫说:“将军,可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您可以去闾里打听,谁人不知!”
应执大惊:“怎会如此?”
中大夫说:“我家小儿未睡,看到你二人,大声询问,那左右邻舍怎能不知,我出门时,右邻的葛儿还街边说此事呢,我这老脸啊,我恨不得撕了高机,她一点不顾及高宅门声,这种荒唐行径恐怕会牵连季柔,这也就等同于牵连了他兄弟们的仕途。”说着涕泪沾襟。
屈将军大怒,捶着轮车说:“锥岩,拿荆条来,我今日一定要教训这孟浪的不孝子。”
中大夫说:“息怒,将军有疾,万不可动气。男女之事,事出天性;子嗣乃人伦大事,绝不可废弃。仲春之时,这也算不得什么丑事,尤其是对少将军这种轻壮男儿来说,将军不必如此!仆今日来此,只需将军再派媒人送来前日的双雁。”
应执说:“不可!我与……”
“畜牲,闭嘴……”将军大喝。
“看来,将军这是应允了,三女模样端正,刚毅有决断,绝不辱没将军府!仆现告辞,后日即是吉日,仆将在宅内恭迎伐柯人。”说着带着男仆转身而退。
中大夫打着拱恭敬地退出了厅室,锥岩送了出去。应执意欲再言,将军伸手阻止,连连咳嗽,应执也就闭嘴了,想转身出去,又被母亲叫住,安歌这时候也闪将出来。
夫人说:“应执,后日我即遣人伐柯。”
安歌挑起狡黠的眼睛看了看应执,低声说:“多亏那聘雁还没有丢弃。”
应执狠狠地瞪了安歌一眼。
夫人问:“昨日你见了高机,可有厌弃?”
高机略显凌乱的头发下那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应执哑然。
“既如此,那就这样吧,我曾提议的潍地司徒的女儿你更是未相识,这高机不仅和你有这一面的缘分,更有逾墙时的亲近。”老父亲缓慢地说。
应执拱手:“父亲……”
将军摆手说:“就这样吧。”
应执愤愤地走了,安歌也讪讪地跟在哥哥的身后。
夫人刚欲推着老将军转回内室,老将军缓缓说:“就在这吧!看看外面的太阳!”这时巳时已至,春阳当空。坐在不甚明亮的厅中看着外面的阳光树影,老将军慢慢平静了,长叹:“儿子娶亲,我实在应该高兴,可是被中大夫这样牵着鼻子走,当时心里不舒服啊。”
夫人说:“谁说不是呢?可是细想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咱们的儿子还是有女孩巴巴地想嫁过来。”
老将军说:“权势使然,现在中大夫高兴了,攀上杞国未来的王,还有咱们将军府了,真是思虑深远。”
夫人说:“大家都高兴才是真高兴,也不知道高机样貌如何?看季柔的样貌,觉得他家的女子是差不了!”
老将军说:“样貌还是其次,品行一定要端正。”
夫人说:“是啊!”
老将军说:“嘱咐布饭吧,中午我想和姒满喝两口,就和太子府送来的那坛酒吧!烈酒够味!”
夫人说:“还是晚上喝吧,中午喝什么烈酒?”
老将军说:“中午喝,下午睡个好午觉,昨晚啊,一夜未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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