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约之阁阁,椓之橐橐。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青鸟啼叫,声声入耳。这里大概只有寒慕在认真听课,他站在房廊下手里一边玩弄一根小草,一边侧耳聆听。阳光照在少年清秀且不失英气的脸,春日也变得风流起来。
应执在想着如何和高柔提婚,安歌的视线穿过春日的阳光,脑袋里幻想着饱满莹白的糯米在变松软。
一个时辰的课程结束了,姒夫子背着手走出学馆,蹩进自己的卧房喝春茶。安歌看了高柔神秘一笑,说:“你先在这等我一刻钟啊”,然后蹦跳着叫走寒慕。
如果说寒慕是个俊美的少年,比他大一岁的应执则是粗犷的汉子,浓眉大眼五官分明。大眼睛几乎成了屈家人的外貌特征。应执走到高柔面前,高柔有些不知所措,脸有些红了。应执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高柔轻轻说:“少将军安好。”
应执更加不知所措,高柔想走出学馆,应执下意识将高柔去路挡住了。
高柔说:“少将军,听说安歌酿了新酒,我也想去尝尝。”
应执说:“你以后都随便喝,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高柔的脸更红了。
应执说:“你喜欢安歌?”
高柔轻轻点点头。
“那你喜欢我吗?”应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高柔一下子愣了,少女怀春,能接触到非直系亲属的男性就是屈将军府的人,最开始觉得寒慕俊秀,不仅偷偷多看几眼,但高柔知道寒慕八岁即无父无母,做过两年学徒,十岁参军,屈老将军怜其幼小,带到身边,后来屈老将军身残寒慕也被带到屈府,没有人知其出身。他尽管俊美,而他从未向她多看一眼。并且昏昧不明的身份和她官宦少女的地位不甚相匹,以后更是不能谈及婚嫁。然后就是屈少将,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武功高强,军功颇丰,如果说寒慕是一棵白杨,那么屈少将就是胡杨。更重要的是,每次她来屈府,她都感觉到屈少将在时时看着她,有时她一抬头,目光几乎和屈少将迎在一起,两人都同时羞红脸,然后同时躲避。但感情的种子就这样种下了。
应执看高柔没说话,心里也慌了,难道她把我当成浮浪子?可她在我心目中多么温柔可亲,就像春天的太阳。他着急地想伸手拉过,这时高柔轻轻说了一句:“请少将军到我家中与我父母提亲”,然后匆匆避开走了。
应执站在原地,欣喜若狂,高高蹦起,大声呼啸,连巢穴里的小鸟都被惊飞了。
安歌身前走着,酴醾和寒慕在身后跟着,安歌用手指指着身边的地,然后向寒慕努努嘴,寒慕会意连忙和安歌并肩而行,安歌说:“你觉得高柔会成为我的嫂嫂吗?”
“我不知道啊!”因为寒慕十一岁就长在将府,勤劳聪慧隽秀很得老将军夫妇喜爱,名为少将军裨将,但吃穿住行也比一般仆役好许多,将帅府内外奴仆见到寒副将都要作揖,事无巨细几乎都由寒慕决定,寒慕在将军夫妇面前谦恭有礼,在少将军兄妹面前也很冷静克制,每次出现几乎都站在兄妹的身后,唯有谈话时在少将军兄妹前自称“我”。
“你怎会不知?”
“我又怎会知呢,我觉得高家姑娘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可我没见过她的双亲,怎会知道高姑娘是否能嫁与少将军呢?”
“也是的呢,不想了,酿酒去。”安歌拍拍脑门说。
“那我去练武了。”寒慕转身就走。
“唉,你别走,你也看看我的春酒。”安歌想拉住寒慕。但寒慕轻轻一躲,跑开了,只甩下一句“酒好了,让我品尝即可。”
“美得你!”安歌气呼呼地喊。
糯米泡了十二个时辰,被均匀放进两个竹筒里,竹筒被酴醾和醇醴分别抬进两口锅中,锅内和桶内分别加入适量昨日的雨水,灶下塞了去冬让家将拾回的干枯桃枝,点火。江米慢慢熟了,酒坊中溢满米香。
醇醴嬉笑着:“姑娘,能不能让我们尝一口江米饭啊。”
安歌佯怒:“想得美!”
酴醾也对醇醴说:“咱们将军府可比不上商贾人家,咱们能吃上糯米饭的也就只有老将军老夫人和姒夫子了,连姑娘都舍不得吃呢,你就别想了。”
话是这么说,等江米煮熟抬出锅外的时候,安歌还是盛出五份糯米饭,其中两份分给了酴醾和醇醴,醇醴端着热气升腾的糯米饭冲酴醾做着鬼脸。
酴醾和醇醴端了江米饭随安歌到了偏厅,午餐已经用过了,只有她和哥哥还未进食,安歌只好嘱咐下人收好江米饭做晚餐,自己带着装着两份午餐的食盒去找哥哥。
安歌径直去了花园一处空地,午饭过后,哥哥是不会在卧房的,他在和寒慕比试武功。哥哥使长矛,寒慕用剑,哥哥长矛稳健且有力,寒慕的剑速快且轻灵,一时不分胜负。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万物,万物蓬勃。
“好了,都停下吧,用餐了。”安歌喊着,两个丫头已经开始在空地边的木亭里布置饭菜。
寒慕先收了剑,气淡神闲躲开应执一矛,跳出比武圈:“将军,吃饭吧!”
少将军这才收了矛,大笑:“寒慕,你的武功真的长进了,我觉得我非你敌手。”
寒慕连忙俯身:“我的武功前两年是老将军教的,后三年是少将军教的,怎会高于你。”
安歌问:“寒慕,你用过午饭吗?”
寒慕说:“用过了。”
少将军说:“用过了,就过来坐下,喝点安歌酿的酒。”
三人一同坐下,安歌把自己的菽米饭拨到一个作料盘内递给寒慕,然后跑出亭外折了两枝迎春花枝,变作一双筷子,折返亭内:“喏,这是你的筷子,再吃点。”
寒慕拿过安歌的竹箸,说:“你的迎春花筷子还是你用吧!”
安歌不以为意转向哥哥:“哥哥,今天季柔可是应了你否?”
应执自信满满:“那是当然!”
“太好了,太好了!”安歌兴奋地拍手,筷子上的迎春花瓣簌簌落下。“爹爹和娘亲知道吗?你接下来是要提亲吗?”
“提亲,会不会太快了?会不会太唐突了?”应执瞪圆了眼睛。
“当然你不是明天就去提亲,咱们要请姒夫子卜算吉日,找媒人贽雁纳彩呢!”安歌说。
“你知道的还挺多,是不是着急出嫁了?”应执打趣着。
“我才不急呢,我怕夫家不让我做酒。我要在咱家里做多多的美酒,摆满一院子,然后才出嫁。”安歌憧憬地说。
寒慕打趣说:“也不知道酒神缺不缺婆娘,不然嫁给酒神好了。”
应执说:“你啊,太高抬她了,擅做酒的美貌女奴比比皆是,酒神才不娶她呢。”
安歌噘着嘴说:“谁稀罕嫁给酒神呢?姒夫子说酒神是女子。你们再取笑我,就不要再喝我的酒啦。”
“那你也不需要我给你搬运江米啦?”寒慕挑着眉毛问。
安歌狠狠地用眼睛剜了寒慕,这时应执突然起身:“啊,我太高兴了,就直接来耍耍长矛,忘记提亲的事了,我现在就去告诉爹爹和娘亲了。”说着扔下筷箸,飞也一般地跑了,寒慕也跟在了身后。安歌和酴醾、醇醴都不禁捂嘴而笑。
安歌本想也跟着应执凑凑热闹,但想到江米饭差不多晾凉了,匆匆吃过午餐回到酒坊。酴醾将酒曲细细研磨成沫,醇醴出去采摘迎春花晒干。安歌将碾碎的酒曲均匀地和江米拌在一起,酴醾在旁边说:“姑娘,你让奴婢怎么搅拌奴婢就怎么搅拌,你就不要做这些了。”安歌哪肯依。
拌好的江米被拨出一个深深的窝,安歌再把指缝间的每一粒米都抹进陶罐中,撒上最后一把酒曲,再撒上数朵新鲜的迎春花用粗麻盖好放入酒室里。锁好酒室,钥匙贴身拿好。其余的一切就要交给时间了。
安歌轻松了,应执也志得意满。多么美好的春天啊,即使太阳落尽,也丝毫不损春日的美好。
“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安歌今年刚过及笄,正可参加这场春聚,父母并无异议,但是兄长和寒慕力阻,安歌于是撺掇着带上高柔,四人同行,应执和寒慕才勉强同意,但通传到季柔家中得到的回信都是家中事务繁忙,并无闲暇游乐,安歌有些闷闷不乐,好在哥哥和爹娘已经择了吉期,央了媒人。哥哥是决意要自己捉一对活雁,她也立意要跟着哥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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