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紧贴在舒云跟前儿,垂眸看着舒云逐渐涣散的眼神。
他靠得极近,只要他微微俯身,两人的鼻尖就能触碰到,只不过这里是幻境,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他碰不到她,她也看不见他。
这里只是她的一段记忆而已,是她的从前,她的从前里没有他的存在。
即便知道这儿是幻境,江言还是抬手想帮舒云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
江言修长如玉的手覆在舒云胸口的大洞上,没有任何作用,鲜血不要钱一样流出,把她的白裙都染红了,像极了她后来的绯色长裙。
他静默地站在她面前,那个懦弱胆小的女人,正抖着手用匕首在舒云的胸膛上捣来捣去,没少让舒云受折磨。
舒云痛极了,却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
她双腿发软,没有气力站稳,安荷就腾出一只手来架住她,匕首还插在她的胸口,她要是突然倒了,安荷抽刀不及,很有可能伤到心脏。
江言浑身的邪气前所未有的暴躁,浓郁的黑气缠绕在他身周,眼底的血色争先恐后地攀爬着。
魔气多次袭向安荷和床榻上躺着的裴矩,不过次次穿他们的身躯而过,这里是幻境,哪能真正攻击到他们。
“舒云,”他艰难地从她被割得破破烂烂的胸口移开视线,声音发颤,“你是有多喜欢他……”
他知道她不会听见他的话,也正是因为她听不见,他这也算是对着她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
“你是不是还当我是你在凡间捡的小孩,可怜我,所以施舍我?”
“你还喜欢裴矩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江言失神片刻,自问自答:“多半是,你连心都毫不犹豫给他了。”
“那我呢?”他一停,“我向你表明心意,你心里早就有人了,是不是看我笑话?”
“我……”江言双目赤红,声音哽咽,“我守着你那么多年,你有没有,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
有液体从他眼中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在他冷白的肌肤上留下两道水痕。
江言无知无觉。
小时候在人间花楼里当奴隶,任人践踏辱骂时江言没有掉过泪,后来舒云先后两次抛弃他,他也没有掉过泪,魔渊里暗无天日,吞噬妖丹后消化妖力的痛不欲生,他也不甚在意。
如今幻境之中,他瞧着舒云毫不反抗地让人挖了心,只觉得悲恸万分,还有无边无垠的疲累。
他费尽心机追随在她身后,求她施舍给他那点爱,当真是求得心力交瘁。
百年过后,回头看,他不也还是什么都没求到。
幻境企图达到的目的,已经达成,周围的景致统统消失,只余下舒云被剜心的场面。
周围白光散去,露出这地底真正的模样。
畸形的乱石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黑气,和在幻境中恰恰相反,这里的魔气遮天蔽日,叫人看不见上方的一点光亮透下来。
舒云一脚踏出幻境,就见到了双眸血红,满脸泪痕的江言。
她怔然,江言他……哭了?
舒云赶紧上前几步,走到江言面前,温声唤他:“江言。”
他眼瞳满布血色,却无焦距,俨然是还在幻境中没出来。
原本眼眸里的漆黑已经彻底被血色代替,舒云一声声的“江言”怎么也唤不醒他,垂在身侧的指尖颤得厉害。
她垂眸瞥了眼江言修长好看的手,莹白的手指握住他的手,神力注入进去,替他压制翻涌不休的邪气。
“江言,”她把江言的手握得很紧,即使这样她的体温好像也丝毫没有传给他,他的手依旧冰冷,“江言,那只是幻境,凝神静气,别被它牵着鼻子走。”
“江言,能听见我说话吗?”她抬起另一只手覆上江言的脸颊,替他拭去泪痕,声音里满是焦急,“你还是凡人的时候,连魔神都能击退,别输给这个小小幻境。”
从捡到江言开始,百年时间,她是第一次见到江言流泪的模样,她替他擦眼泪的手抖个不停。
他到底在幻境看到了什么?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俗话说得好,越慌越不能成事,如今舒云就是这样,脑海里飞速闪过过去看过的无数术法,搜寻有关幻境的信息。
若非自己的幻境,究竟该如何插手介入,该怎么把陷入幻境里的人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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