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西临堵河,东界南河,北观汉江,南倚翠林,可谓人间仙境,当今圣上永乐皇帝更是北建故宫,南修武当,武当派主殿太和殿便伫立于山顶。少林、武当和天山三大武林巨擘之一的武当派便是立派于此。武当派自前朝便由祖师张三丰创派,那时已然威震天下,而今掌教真人璇清真人在几位师兄弟的辅佐下更是将武当派发扬光大,成为武林三大派之一。
立于武当山脚下,眺望着山顶的太和殿,一嗔的心情颇为复杂。一嗔成名二十余年,却从未游历过这天下第一道教名山,更未拜访过这与少林声望并肩的武当派,如今却要以满负罪恶的身躯为了同样的罪孽踏足这片人间仙境。
“也罢也罢,为了那数十条人命。”一嗔低头掸了掸灰尘,迈向了太和殿。
“敢问这位大师法号如何?来武当有甚要事?”一嗔刚踏上殿前石阶,便有一位小道士赶上前来询问。
“贫僧法号‘一嗔’,请转告璇清真人,贫僧有要事请教。”
“大师请先于殿外稍带,我去通报掌教真人。”小道士不敢怠慢,当即奔向后殿。
璇清真人好静,平日里若非大事很少走动,所居之处所也颇为偏远。只是今日忽然兴起,与师弟璇行真人于后殿对弈。
“掌教师伯,殿外有位一嗔大师求见,说有要事请教。”
“‘一嗔’,此人是何来历,怎地听起来颇为耳熟,却又记不得是何人物。”璇清真人颇为疑惑,手中的棋子也停了下来。
“那位大师也未明说。只是这位大师器宇不凡,怕是颇有身份,道行不低。”小道士回道。
“这位大师可是中等身材,剑眉星目,左手只有三根手指。”旁边的璇行真人突然发话。
“左手不曾看见,其余倒与师叔所说相近。”
“师弟莫非认识此人。”璇清大感疑惑。
“师兄可还记得十七年前有位‘八指铁丐’端木释,此人源出少林,法号‘无嗔’。今日此人说不定便是当年的无嗔,师兄宜亲往接见,以观虚实。”
“原来如此,师弟所言甚是,随愚兄一同前往吧。”璇清真人沉吟片刻,便起身前往大殿,迎接一嗔和尚。
一嗔等了些许时辰,仍不见武当派的长老人物出来迎接,颇为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忽然从大殿中的布幕后转出三人,小道士也在其中,跟在两人后边。当先一人径直穿过大殿,来到一嗔面前,双手一揖,开口便道:“阁下便是一嗔大师了吧,劳大师久候了,贫道甚感不安啊。”说完便笑了起来。
“未敢请教两位道长名号。”一嗔右手礼了一礼,应道。
“贫道便是璇清了,这位是贫道师弟,道号‘璇行’。大师远来疲惫,请入殿稍作歇息。”璇清说完便右手一扬,将一嗔邀入大殿。璇行也跟在师兄与一嗔身后进入大殿。
三人刚坐下便有小道士沏好茶,端上来。
“此是上好的太和茶,有沁人心脾之功,清心明目之效,于我等勘破大道玄机亦有助益啊,大师可要好好品尝一番。”璇清一边说,一边端起茶,用茶盖轻轻拨去雾气,目光却始终未离开一嗔,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
“小僧此来是想打探一个人的消息。”一嗔颔首一礼,回道。
“哦!”璇清显得兴致勃勃,“是何人令大师如此挂心啊?”
“我日前于徐州城内一座姓蒋的府邸中遇到一位道人,年岁颇大,所使剑法正是武当七十二路连环剑,而且剑法极为纯熟,显是浸淫此剑法数十年之久了。我此番来便是寻找此人。”
“若只是遇见,只怕未必会引得大师不远万里赶来我武当派吧。”
“阿弥陀佛”一嗔低头打了一声佛号,便接着说道,“当时此道人与崆峒派一位少年高手以及一位暗器功夫颇深的少年在一起,将一座府邸中所有人尽数杀死,当真残忍,场面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你这大和尚竟敢随口构陷他人。如今不在武当山上的只有我璇空师弟,”只听“噌”的一声,璇行真人从椅子上跃起,叫道,“可他性子一向温和持礼,怎会行此恶事。”璇行真人须发尽张,十分气恼,看来也是个暴躁性子。
“璇行师弟莫要着急,且听一嗔大师如何诉说。”璇清真人道倒是不急不躁,养气功夫颇好,看来这武当掌教是名至实归的。
“当时那三人俱是黑衣蒙面,小僧并未见到他们的面貌。只是其中那位崆峒派的少年先与小僧交手,使得便是崆峒派的七伤拳,虽说功力尚浅,但就其年纪来看也属非凡。但当我看出此人路数,就要擒拿之时,那名黑衣老者突然出手,所使的正是武当绝技七十二路连环剑,此人剑法精纯,功力之深,令人咋舌。依我之见,此人必是武当派长老一席的人物。”
“竟有此等奇事。”璇清嘴上虽是相信一嗔所言,但心里却颇为纳罕,“我武当派中只有璇空师弟并未出家,前些日子也只有他未在山上,莫非当真是他。只是这和尚无凭无据,就敢信口开河,怕是内里另有蹊跷。”
“此事关乎武当派声誉,小僧自是不敢轻慢,故而孤身一人前来武当诉说此事,望璇清真人慎重处之。”
“这是自然,我自会给大师一个交代。”璇清依旧是嘴上应和着一嗔,心里却在暗骂,“你这厮好生气人,竟敢逼迫于我。只是此事真相未明,待他日查清楚了,若是你看走了眼可休要怪我。”刚想通这一关节,璇清顿觉豁然开朗,当即回道,“不如我遣一名弟子下山,与大师同行,查访此事。”
“师兄还查什么,定是此贼信口开河,要污蔑我等,坏了武当的名声。”璇行按捺不住,咆哮道。
璇清赶忙向师弟使了个眼色,璇行不敢忤逆师兄,只好坐下,不再出声。璇清转身笑道:“师弟姜桂之性,大师莫要见怪。至于随大师下山的人选,我已是心中有数,请大师稍待,我命人将他唤来。”说完拍了拍手,唤来一名小道士,耳语了几句便命他出去了。
“此法甚好,那就有劳真人了。”一嗔双手一礼,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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