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进了自家院子,先安抚了一番因为心疼刚刚给出去的那一篮子鸡蛋,一直在嘟嘟哝哝个不停的春草娘。
然后从袖袋里,摸索了一阵子,最终摸出来一个绣工精细的绸缎荷包,递给了她娘:
“娘,莫要心疼鸡蛋了。那些个差役如狼似虎,雁过拔毛。
若是不肯出点血、头一回上门就打发了他们,还指不定要怎么给咱们家使绊子哪!
这个荷包好看吧?
这是四小姐赏我的,里面有三十文赏钱。其实就这荷包本身,起码也可以卖到一百文了。娘你收着吧。
这钱虽然不多,起码可以买个油盐什么的。
回头再得了赏,我再给你送来。你平日里别一味俭省,舍不得吃用。”
春草娘破涕为笑:“好,好,娘听你的!还是我们草儿孝顺!”
春草娘喜滋滋地接了荷包,爱惜地用手心摸了摸,感受了一下那绸缎的触感,叹道:
“到底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娘子,用个荷包,都这样精致。
还用不了多大会儿功夫,随手就赏人了。”
春草含笑听着,由着她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感慨。偶尔附和一声儿,心中却一刻不停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春草的袖袋里,其实还有庞耀祖给的赏银,以及她攒下来的月钱之类。
但她刚刚只挑了个装钱最少的荷包,交给了她娘。
一来,她是不想让她娘太过依赖她送来的钱。
能让她娘的日子稍稍宽松些,不必那么苛待自己的身子骨儿就好。
但要是养成了依赖太深的习惯,却非她所愿。
万一以后她离了庞家,她娘家人却习惯了饭来伸手,还怎么过苦日子?
二来,她最近越来越惦记着要攒够银子,好从庞家这个火山口里脱身出去的事儿了。
这事儿不能拖,越早走越好。
在春草看来,以庞耀祖干过的那些缺德事儿来看,他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的。
老庞家的风光,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但即使庞家真的有一天败落了,要是想捏死她,也还是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她不想再助纣为虐,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跑路。
可是她生于斯、长于斯,娘家在这儿、婆家也在这儿。
要跑路,哪有那么容易?
不管是要办路引,要置盘缠,还是要迁居到庞家人的爪子够不着的地方去,哪一样不需要银钱?不只需要银钱,还需要很多很多的银钱!
春草真有几分上火。
她知道,水磨工夫用到位了,不愁搞不定李云珠。
上一回其实已经说动了她几分了。
春草看得出来,李云珠虽然面儿上表现得云淡风轻似的,其实已经动了攀附富贵的心思。
但李云珠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即便是被自己劝服,将来真的嫁进了庞家,做了庞耀祖的宠妾,也绝对不会感激自己。
倘若她再过得不如意,庞耀祖有了新人忘旧人;
或者没能嫁进庞家,只是被庞耀祖始乱终弃,连个妾室的位置都没混上……
她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到时候,不管是老李家人愿意为李云珠遮掩,让她假死脱身,远远地嫁到外地去;
还是跟李家人闹掰,却被庞耀祖坑到底,卖到他家的花楼里,沦落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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