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放心好了,驿馆的事情我做的很精妙,没有人会发现起火是因为我几日前去驿馆检查时做的机关。况且,那机关也是木头的,早就在大火中烧成灰烬了。”余猛低沉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躺在床上舒适的昏昏欲睡的姜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没动,更没起身下床,只是放轻了呼吸声偷偷的听着。
“你小子行啊,去工部帮了几个月的忙居然就会自己设机关了。这把火烧的好,我看了这些年驿馆和县衙的账目,穷的底掉,还要好吃好喝的管着众多从此地经过的官员及家眷。我一把火烧了这破驿馆,以后不管是官员还是富户、行商经过此地都要进城来才有休息的场所。我们也不用负责那些官员的吃住费用了,让他们自己掏钱,让魏县的百姓们也赚一点。”这是余县令的声音,大概还忌讳自己说的是个秘密,虽说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有着止不住的兴奋劲。
“三爷高招,特意把日子选在太太来的那日。任谁也不会想到驿馆的火是咱们自己放的,毕竟谁也不会在夫妻团聚的日子给自己找点触霉头的事。”在姜氏的印象中余猛话少、稳重,今日到是听到了他的另一面,可是她越听心越凉,连呼吸声都要静止了。
“这可不是触霉头的事,这在我眼里那是大喜事。哎,太太怎么不在屋里?”余县令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找自己娘子。
“这几日忙,可能是在姐儿的院里看着收拾房间吧。”余猛猜测。
“那算了,北程那边的货物说了什么时候送来吗?回京的人也别让他们闷在屋里,让他们出去转转魏县的县城,别带着武器就成了,免得吓到百姓。”余县令觉得大家千里迢迢来一趟,估计也想带点什么回去,不买什么看一看也挺好的。
“行,我这就跟他们说。其实这次来的人差不多都是跟着三爷往南明州接亲的人,也算是来过魏县的,因着跟那起子地痞无赖起了冲突,对这儿没啥好印象。”
“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的魏县是三爷我在管着呢,能跟以前的废物县令一样嘛。让他们都去街上逛逛,看看这儿的新风貌。上次要不是起了冲突,还挖不出一个惊动圣上和整个大康的案子呢。算了,我中午也不在家陪着太太和姐儿吃饭了。你去酒楼安排几桌,我带着护送的军士们在那吃。”余县令得意的笑了几声带着余猛走了。
屋里头又恢复了静悄悄的氛围,姜氏躺在床上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直到英姐儿看着三婶这样子以为她吓着了,用小手推了推她。
姜氏木讷的转过头看着侄女晶莹透澈的大眼睛有气无力的问,“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三婶没动,我就也没敢动。”姐儿眨巴着眼睛随手抱住了身边的一个圆枕暗想,三叔的胆子真大,做事真果决,怪不得大哥哥和二哥哥都崇拜他呢。
“他可真是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啊!”姜氏撑着胳膊坐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婶,驿站很耗钱吗?”姐儿懂事的往婶子身后塞了个大迎枕,想让婶子靠的舒服点。
“咱们大康的驿馆不是朝廷拨款,都是从当地的税收中出。是否耗费,耗费多少,都是说不尽的。”姜氏扶着额头想起成亲前也嫁在京中的二姐姐给家中写信,提起这位余家的三爷时赞扬了几句,最后夸的那句话就是年少胆大,有英雄气魄。那时的自己还小,听了这话对未来的夫君更多了期盼。成了亲,稍微的感觉他的胆大。可也不能刚从京中出来单过,他就放火烧驿站啊?会不会县衙的修葺费用太高,他也做个局一把火给烧了?想想又不会的,县衙烧了还要拿钱赶紧重建,不像驿馆烧了可以拖着不建。
等喜燕进屋想告诉太太和姐儿准备摆午饭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太太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歪在大迎枕上,姐儿坐在旁边像是思考什么,娘俩都不说话,也没人回答她是否摆饭,主仆三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姜妈妈进来催了,太太才有反应。
“妈妈,你扶我下床。”姜氏冲着自己的乳娘伸出了手,这是以往很少有的。姑娘自成人后就很少使唤乳娘了,一般的事情都是丫头们做的,乳娘只跟着看顾提点一下就行了。
“姑娘慢着点。”姜妈妈看着神色不对的姑娘觉得自己被需要的感觉很好,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心里对姑娘跟自己亲生的小子没什么区别的。半跪在床榻边亲自给姑娘穿上了鞋子,又扶着姑娘坐到了窗边的梳妆桌上,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给姑娘。
“妈妈,你给我梳梳头发吧!不要盘起来,梳梳就行。”姜氏看着梳妆盒子里自带的铜镜,自己取了把桃木刻着双喜图案梳子递给了乳娘。
姜妈妈知道这是姑娘在想心事时的一个习惯,也不多说话接过梳子,打开那油光水滑的乌黑长发就轻柔的梳了起来。喜燕蹲在床边给姐儿穿上了鞋子,用眼神示意姐儿,太太这是怎么了?
姐儿冲着喜燕摇摇头,穿上了鞋子并没有立即下床,而是垂着腿坐在床边看着三婶梳头发。看了好一会才出声,“姜妈妈,三婶做了个噩梦,没什么大不了的,缓缓就好了。”
“做个梦而已,姑娘别当真。缓一下,喝杯茶,吃了午饭就会好的。”姜妈妈边梳着头发边看着铜镜里的姑娘安慰。
姜氏没说话,安静了几息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妈妈,我记得陪嫁里在京城的东市有个临副街的小院子一直空着是吗?”
“是有个坐西朝东的小院子,三间堂屋、三间北厢房和一间库房一间灶房。房子都不小,就是院子太小了,租出去租不成钱,不租也没什么大用处,就一直空着。不过来魏县前,姜威跟我说可以把三间北厢房冲着街面开出门来改成店铺,若是租出去或者咱们自己做点小生意都行。只是咱们来的匆忙我还没跟你说。”姜妈妈管着自家姑娘在京中的陪嫁,这个院子一直是个鸡肋,所以她也犯难。
“那就照着威哥说的去弄吧,尽快改好了,我这边有大用处。对了,那院子虽小但是五脏俱全,改好后,让威哥和喜玉带着宝栓搬那边去,照看着我要做的生意,那边清净也利于喜玉养胎。”
姜妈妈忙答应了,说一会就给自己儿子写信交代这事。姜氏让她别忙,还有好多信要写呢。姜妈妈有点疑惑,怎么还有很多信要写?昨日不是把给各处报平安的信都写了发出去了吗?
姜氏说完摆手止了姜妈妈给她梳头,转身招招手把英姐儿叫到了身边,从姜妈妈手上接过梳子给怀里的英姐儿梳起了头,又吩咐喜燕去摆饭,说吃完了还有好多活要干。
吃完了午饭,让心巧心灵收拾桌子,姜氏四人又回到了里屋,让乳娘坐在对面说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姜氏已经打算好了,除了把那个临副街的院子收拾出来要做魏县的特产生意,她还要把南明州自己娘家丝绸作坊里的货物运到京城自己的陪嫁铺子来卖,如果卖的好,就把京城当中转站把所有货物发往雍州和凉州去卖。
大哥大嫂在凉州任上,凉州的华城现在可是大康唯一一个可以跟外族生意往来的关口。朝廷有规定,铜铁之类的器物不可以对外族销售,可是丝绸不在禁止的范围内。车队送货物到华城回来也不空趟,运一些香料或者西域的特产回来销售,像什么毯子、那个红红的葡萄酒都可以。
“姑娘要是决定了,我这就安排人去办。”姜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姑娘昨天还跟她说做生意不着急,今天就火烧眉毛的要尽快把生意都立起来。可是自家姑娘她了解,最是灵透的,这样安排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姜氏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妈妈今日就备上给和安堂的礼物,给他们下拜帖,我明日就带上你们和姐儿,还有叶嬷嬷去。听说他们家里有孩子,要注意给孩子们的礼。明日还要带上余晓,让他领着咱们把这魏县城都转个遍,有什么新鲜的、奇巧的,都买一买看一看尝一尝,也好给特产生意多找点货源。”
“好的,姑娘安排的我一会就弄好,待会给姑娘过目。”姜妈妈行了个礼带了喜燕去准备了。
屋里留下了娘俩对坐着不说话,过了会,姜氏叹了口气,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英姐儿说,“他是个不凡的人,成亲前我就知道。既然嫁给了他,既然两情相悦,我就要努力调整自己的脚步跟上他。平日里自然是他护着我多一些,可若真的有一天他闯祸了,我也要有能凭着本事护他一二的能力,若是有可能,我想护着他一辈子。”
四月里的天,还不太热,从南窗投射进来的阳光笼照在姜氏的脸上和身上,把她贤静的脸庞和绯色的家常便服映衬的十分耀眼。英姐儿觉得三婶此刻美的像是画中的仙子,闪耀着圣洁的光。三婶的话让英姐儿记住了一辈子,也做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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