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无云,偶尔有几只小鸟划过,阳光照在身上也不热的难受了,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能听到哥哥和马家兄弟俩在杨全超的带领下在村子里疯跑着抓蚂蚱的吵闹声,到处都显得一片祥和。
程泽裕看到二侄女又坐在堂屋门口发呆就走了过去问,“不高兴?”
元真木然的摇了摇头,“高兴着呢。”
程泽裕摸了摸头她的头,“那怎么又坐在这发呆?”
元真不好说她想前世的家人了,只好敷衍,“我在想我们家为什么只有鸡和羊,没有猪和鸭子呢。”
程泽裕解释,“猪长得慢,鸭子总是喜欢往云溪里跑,弄脏吃水村里就都不养了。”
元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咱们这有卖鱼和虾的吗?去了几次县城也没顾得上看这个。”
程泽裕以为侄女的馋虫又上来了,挠了挠头哄她,“这些都是有卖的,鱼卖的还多些,虾并不多。”
元真毫无灵魂的又哦了一声,突然的站了起来指着东边嚷嚷,“笨笨笨笨,卖的少我们可以养一些啊!东边那个洼地,就是那个祖坟南边的洼地,可以多引些水过去变成小池塘在里面养鱼。”
“是啊,那里原来就有很多鱼和泥鳅的,我还去捉过呢。”程泽裕也想起来了,非常赞同侄女的这个想法。
两人合计了一下,就跑去问宋氏那片地是谁家的?
宋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想了下,“祖坟地南边三丈的地方向北都是咱们家的,往南一直到南大路都是无主的荒地,里面长着芦苇,地势低容易积水,芦苇根又不好清理,也就没人去那开荒。”
叔侄俩一听是无主的荒地高兴了,忙拉着宋氏说可以用引了云溪的水到那个洼地里去养鸭子,还可以在里面养鱼养虾。
宋氏左边袖子被小叔子拉着,右边袖子被小女儿拉着,无奈的很,“可以养鱼养虾养泥鳅我都知道,关键是怎么卖出去?销路好不好?”
这话把叔侄俩给问住了,鱼、虾、泥鳅可都是越新鲜越好吃的,如果量大销路真的是个问题。元真可不觉得贫穷的魏县人民能全包了她家的河鲜,老百姓都恨不得一个大子掰成八瓣花,看于老爹家豆腐豆芽的销量就知道了。
正巧郭氏抱着元月进来了,看到垂着头坐在凳子上的元真忙问真丫头怎么不高兴呢,程玉笑嘻嘻的把事情讲了。郭氏放下了元月很有兴趣的问程泽裕怎么引水,怎么养。
问清楚了的郭氏笑开了,“我当这是什么大事呢,那是无主的荒地,咱们就引点水进去捞点鱼虾泥鳅扔进去,又不需要喂食,若是能卖出去就是净赚的,若是卖不出去亲邻们分了也能多盘菜。”
这话说的在理,宋氏听了也觉得刚才自己有点想的太复杂了,咯咯笑着哄女儿。程泽裕得了嫂子们的支持高兴的很,转身出去找于小满了,竹管引水他行,捞鱼捕虾抓泥鳅还是从小带着他玩的小满哥比较在行。
于小满听程泽裕说了想法觉得十分可行,两人扛着铁锹去引水的路上遇上了樊纾又把他叫上了,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引水很顺利的完成了,三个小伙子不光去集市上买了些活鱼扔在水塘里,在芦苇荡的小水坑里捞了些泥鳅之类的东西扔进去,还抓到了只野鸭拿了回来。
这事程老爹一句也没问,也没指点孩子们怎么干活。在他眼里小事一桩,反正用二儿媳的话这是怎么都有利的事情试试又不掉块肉。这事家里人都没在意,直到第二年夏天想起来去池塘里捞了几下,没想到居然捞了不少东西上来,卖了一些不说村里家家还吃了不少,就连郭里长和郭大海家都跟着尝了鲜。
秋收后天气渐渐的转凉了,树叶也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精神,在还算舒适的秋风中等待变黄的时刻。因为要在落叶前把后山的腐叶收回来积肥,那是个大工程。老爹们就商量着把村里的大葱收上来,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晚了些,但是元真跟程泽裕说如果太早收大葱天气回暖会造成大葱腐烂,所以一直等到了这个时候,收了适合储存也适合长途运输。
许梿年得了信很快就带了人来包装这些大葱了,说是包装其实就是把葱大方的挑拣一下,分成两个等级,把一等级的每十斤分好用绳子拴了,整齐的码放进木箱子里,二等级的每五斤分好用绳子拴好,也整齐的码好放在了柳条筐里,元真猜想他们大概是想把大葱运到远地方销售。
买大葱的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程家的二分地得了一两银子,种的多一些又向来会侍弄地的杨老爹得了二两银子,其余的各家也都得了不少的银钱,比种小麦赚的划算多了。这可是程家给出的方法,全村都很感激,来探望魏氏时带的鸡蛋都是整篮子的往程家提。
这天的白天远远的听见南程村有很大的动静,像是有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的,距离好几里路远都能听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晚上一辆独轮车停在了程家门口,一个后生扶着一个包着头的老太太敲门,程老爹去开了门把人带车子迎进了院子里。
“快叫冬奶奶,这是你老实叔,你病着时他还带着鸡蛋来看过你的。”宋氏推着屋檐下打量来人的元真让她叫人。
刚让程玉帮忙给洗好澡的元真穿了件娘亲的厚外衣乖巧的冲来人行礼,“冬奶奶好,老实叔好。”
“哎,好好好,你也好。”上次偷偷来看过魏氏的冬奶奶看着元真欣喜的笑了。
冬奶奶身后跟着的后生也不是以往看到的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头发梳的整齐,衣服也干干净净的,人也站的直溜了,看来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元真在心里嘀咕着。
也是刚洗好澡的刘氏忙从堂屋出来把这母子俩迎进了西厢房南屋,他们是来看望魏氏的。郭氏端了两碗茶水进了西厢房,程泽武和程泽裕都进了五婶的房间陪着母子俩说话,毕竟平日里走动的少,见一面不容易。
“听说了玉丫头过继给大哥大嫂的事,我替你高兴。要是能把老实也过继给他们俩口子,我见着老实他爹也有脸面了。”冬奶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拉着魏氏的手宽慰她。
“大哥大嫂一家子都是好人,能把玉儿养大我是千恩万谢的。冬嫂子,老实孝顺懂事,以后你会有好报的。”魏氏点着头拍着冬奶奶的手反劝她想开点。
“但愿吧,我都忍这么多年了,早就没什么好给族里拿捏的了。往后要是有机会,我怎么都让老实离开南村的。”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冬奶奶的眼里却闪烁着烁烁的光芒。
“五婶子的伤怎么样了?还有玉丫头的伤,女孩子家家的别留下了伤疤,那就不好了。”老实坐在程家兄弟俩的身边关切的看着魏氏娘俩。
“我都这样了,伤的更多的是心。玉丫头的伤口不浅,大夫们给了一种药膏,说是可以去腐生肌的,但愿能消了那疤痕。”魏氏微微撩起了衣袖让冬奶奶看了那狰狞的伤口。
“我早就想着来看你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们来一次有多难。今天正好那边乱着呢,就让老实推着车送我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吧,程泽山在牢里扎死了程泽虎。”冬奶奶看着满屋子的人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大事。
“什么?”程泽裕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晌午骑着马的衙役来通知的,让家里人去辨尸首。听说昨天半夜扎伤的,衙门里抢救了半夜,把城里的大夫都招了去也没救活,程泽山还摸到了女牢去,不知道程鹏娘有没有被扎呢。”冬奶奶看着程家人都愣愣的表情把自己知道的详细说了。
“只要等到朝廷的判决下来,他们都是要被处以重刑的,就这么几天等急了?”程泽武摇了摇头觉得程鹏爹是太心急报复了。
程家的人虽然对这么不法之徒恨的要死,但还是心地善良的普通人,听着一个往日鲜活的生命被自己的亲哥哥扎死,即便他有过很大的过错,还是有些唏嘘,感叹了几句也就算了。
母子俩又待了一会说了些话,临走时拿了一吊钱塞给魏氏说是探望她的,哪里能要她们母子的钱,她们的日子过得够苦的了,刘氏和程玉一起把钱硬塞了回去,送她们到大门口时程玉还抱着冬奶奶的胳膊说以后自己赚钱了给伯娘和哥哥做新衣服,冬奶奶摸着程玉的头连连说乖孩子,伯娘等着你的新衣服。
晚上睡觉时元真跟姐姐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聊起了冬奶奶母子俩。
元双小大人样的叹了口气,“都不想说冬奶奶母子俩的事,说着心酸。”
元真用胳膊肘轻轻推姐姐撒娇,“说吧说吧,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元双装作拗不过她翻过身来看着妹妹的漆黑眼睛,“冬奶奶的腿是族里给打断的,若不是咱奶奶知道后硬把她拉去县城接骨,冬奶奶就成了瘫子了。虽然接了骨,但是右腿耽误的时间久又没养好就不能走远路了。”
元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为什么?凭什么打断别人的腿?”
元双给妹妹的肚子上盖了点被子,“冬爷爷去世的早,族里先是收了钱想把冬奶奶改嫁出去,冬奶奶舍不得老实叔,也不愿意嫁给那个打死老婆的人,就在祠堂里发誓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改嫁,如果有改嫁的心就宁愿被族里打断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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