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看向她问得:“春花不知你非长生?”
“不知。”孟婆平静而又直白的说道:“她喝了思念之人亲手递的汤,过了奈何桥行至三生石前才知不妥,然,已晚矣。”
小妖不免问道:“可我听得白无常说,因阎罗王体恤凡人百姓,念其有亲人思念之苦、仇人含冤之痛,故而允其在地府待得想见之人会面后方才投胎。可你们为何要骗春花?又为何要另长生苦等?”
对她的问语孟婆亦无甚表态,只悠然的挑了挑一旁燃着的香,语气平淡的回复道:“因那春花并非凡人,她原为西王母身边一位婢女,因碎了娘娘的琉璃盏而被打入凡间。他二人,本就只有一世姻缘。且司命星君的命簿注的,便是这春花因长生而死,两人缘灭,再不复相见。”
小妖愕然,孟婆又道:“既已注定求而不得,于春花来说,若能忘却了,也未必是件坏事。”
小妖怔得片刻问道:“长生他可知?”
“他跳河的时候,已然知了。”孟婆抬头望她又道:“天命不可违,于那凡人而言,司命所著,便是命。”
“可、可……他著的便是对的吗?”小妖对此不以为然,几分忿然道:“长生对春花的情,早已超脱了生死界限,即便春花不是普通凡人,那甚司命也不能因此就使得他二人连面都不可见啊!”
“万物皆有定数,于凡人,是命。于仙……亦是命。”
孟婆如此说着,而后似有所感,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了外面无垠的黑暗。
小妖再待说些什么,外面孟庸的声音隔着门传了来:“孟婆大人,有客至。”
“嗯。”孟婆应得一声,对小妖说了句:“稍待。”而后便起身迎了出去。
小妖派自沉浸在之前的对话中,只隐约听得孟婆似支走了孟庸,一人站在门外静静的等待。
正想着自己是否该识相的先离开,突地听到门外有男声响起:“你应知我今日来寻你,所为何事。”
小妖一惊,听得孟婆向来人恭敬道:“见过大帝。”
小妖心中警钟大敲,人腾地站了起来,在屋里转得半圈,寻着可有门路可退。
外面那男人的声音又道:“明日,便是他九世轮回最后一世。此后,奈何桥边,再不复他的身影。即便你再守上千年,亦是寻他不得。”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似是不带任何情感起伏。
孟婆默得片刻,回道:“我亦知。”
“如此,明日便随我去太和宫罢。日后南斗多加得一颗星,亦不是甚大事。”男人如此说着。
孟婆却无波亦无浪的平静拒绝道:“多谢大帝照拂,然,孟婆于此地早已相熟,亦有职责在身不便离开。”
小妖四下观望,恐离得近了被那人逮了去,迫于无奈只得进得内室,又不得不贴在门墙之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外面一时无人说话。
“孟婆?”似是男人打量了她半响才道,乍听之下于这个称呼似有玩味,“天庭的人借予他千年,就真当是他地府之人了?”
孟婆未应声,男人又开言,然而叫了另外一个名字道:“瑶光,我今次来,亦是受人所托,你母亲于你,甚是挂念。你当知当年我既保得下你,今日,你便无须怕他。”
孟婆似是轻笑了一声,而后道:“既如此,太和宫还是这阴曹地府,于瑶光都无甚差异了。”
须知,这偷听亦是一门有技巧的技艺,要让被听者不觉又要让听者听的毫无遗漏。稍有差池,恐闹的听者无脸被听者恼怒。此事古往今来时有发生,故而时人常言隔墙有耳也。
然,民间亦有一句,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那话本子里每每排到这处尚要出些纰漏,更何况此时那小妖是又惧又怕房外这人,然越是提心吊胆越易生出事端。
小妖想着,原来这孟婆也不叫甚孟婆,而叫瑶光……
略有分神之下,手下的门板因施力被磕碰在了墙上。
“谁?”男人的视线似是皆透过了外墙上的窗棂直射而来般。
小妖吓得猛退得几步,想也不想的转入孟婆内室床榻旁的屏风后躲避。哪想那处摆放了只盛了水的盂盆,她动作之下不仅撞洒了水,更是整个人不稳的折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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