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柔倩听人说那儿的白骨随处可见,每到晚上,山谷就会传来冤魂厉鬼的哭泣哀嚎,声声凄厉恐怖,因此,山寨多了一个新名字,叫恶人谷。居住在那里的人都是作恶多端的恶人,周围的地方百姓但凡遇到恶人谷的人买卖东西,一概不买不卖。
渐渐的,西宁百里内外无人居住逗留,山谷也变得阴森寒冷。数年前,凤国官府和天诛阁合作,荡平歼灭恶人谷的势力,一时间,血染山野。那哭泣哀嚎的声音在那一天消失不见,阴森寒冷不再,现在的西宁百姓政通人和。
白元洛拍拍清荷后背,神情肃穆。甄宓深有体会的点点头,凤羧抱着娘亲不松手。云隐起身走至饭桌,发现上面多了几块碎银,那是晚荷为打碎探灵珠的赔贘。他拿着碎银交到清荷手中,笑着说。“晚荷要我转话,她说打碎你的探灵珠,她很抱歉,这些银子是赔偿。”柔倩明白这是哥哥不想她们留下梁子,所以从中调和她们关系吧。清荷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没关系。”
“清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要找失散多年的姐姐。”“姐姐?”“娘亲临死前对我说,她在寨中找到姐姐,可惜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她就离开了。双鱼玉珮就是最好的凭证,只要有玉珮就能找到她。”双鱼玉珮是两条玉珮,姐妹两人各持一块,凭借此玉佩就能找到她了。
“如果找不到她呢?”“不会的,这里找不到,我就去别的地方找,一直一直找,一定会找到的。”乐观的清荷并没有为此灰心,反而更加努力。
“饭菜都凉了,我们把饭菜都端进厨房吧。”“嗯。”大家齐心协力的把饭菜端去厨房,将碗筷桌子擦洗干净,柔倩想起晚荷没有吃东西,悄悄给她留了一份。他们都沐浴更衣准备睡下,柔倩端着一碗饭菜去找晚荷,清荷悄悄跟着。
换上素白长裙的晚荷,于院中布下阵法。她拿出一只鼓,此鼓名曰:时冥鼓,亦称海妖鼓。琉璃制的鼓身,出奇的坚硬无比,上面依据八个方向挂着羽风铃。鼓面由千年海妖皮制成,传说海妖能以美色、歌声魅惑人心,使人不知不觉中接近海妖,进而把人吃掉,剩下的骨头就会淹没大海之中。至于海妖的油脂则会制成羽风铃的铃心油,即便点燃也不会燃尽,还会散发出诱人香味,让人昏迷痴傻。
它还有另一个奇效,就是能召唤方圆千百里的游魂野鬼、幽冥地府的阴兵鬼将,为其所用。时冥鼓是羽人族世代舍命守护也要确保万无一失的法器,只有和时冥鼓订立契约的主人才能启用,订立契约的方法就是:以血泪为契,以魂为约,唯有忠心纯洁可于时冥鼓完美契合。不过,同时,也是目前已失传的法器之一。
晚荷割破手心,鲜血悬在空中,她合十施法。只见她如黄豆般大小的泪珠,滑落脸颊。血泪交融,滴入鼓面。
上面布满古老文字,她低声唸咒。时冥鼓先从不同方向逐个敲响,代表该方向地方的鬼魂受到感召。
很快,鼓敲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变化莫测。晚荷根据鼓声,一边跳舞,一边施法。渐渐地,便大汗淋漓,体力消耗大半。
文字即将消失,最后一步,她艰难的施法将玉珮击向时冥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噗”许久没用它,这一次竟吐出心头血。可恶,失败了。她只能靠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又一次启用时冥鼓。
这次,她用海鲛刀无情的捅进胸口,以心头血启用时冥鼓,效果会突飞猛进。
两次启用所耗时间笼统,超过两个时辰。她跳的忘忧舞舞步不下三千,鼓声几乎难以预料。不然,时冥鼓怎会随着羽人族消弭没落千百年?
晚荷强忍着痛楚,一下又一下的跳完舞步,一步也没有错。
“你是未来羽人族的族长,一生都要为羽人族奉献。”
“生为羽人族族人,要懂得忠义仁孝德…”
“苏萨!!快跑!!”“啊!!呜呜呜…嘤嘤嘤…”
黑雾重重包围着她,那些缠绕着她的噩梦,时刻伴随着她的梦魇,统统出现侵扰着晚荷。
他死了,你们也该安息了,不是幺?大仇得报,我已经放下,并开始新的路程。你们呢?晚荷这么想着,体力透支,头晕眼花。她施法扯下双鱼玉珮扔向黑雾,雾气消散。
她倒在柔倩怀里,气喘吁吁。“晚荷,你没事吧。”“我没事。”“你在做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多面鼓转动?”晚荷缓慢站起来,咒文消失,躺在她手中。
“我在招魂。”“招谁的魂?”“郑青雪。”晚荷趁人不备,捡起双鱼玉珮,将它重新挂在腰间。
“这个莫非就是时冥鼓?”“对。”“时冥鼓不是传说中羽人族的圣物吗?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找我有事?”对于柔倩的问题,她避而不谈,找了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噢,我担心你饿坏肚子,所以给你留了一碗饭菜。”“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进食。”“为什么?”柔倩从小就在山上学艺,连妖怪都没有过,更遑论神魔仙鬼。看她一脸单纯天真的模样,晚荷轻轻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接过饭菜,闻了闻味道。“我吃完了。”“啊?这就吃完了?”“嗯。”
这位晚荷不会是鬼怪吧?等柔倩走了之后,她再过去问她。“出来吧,不要躲在一旁偷听。”被晚荷识破。清荷只好走出去。
这时,传来仙音阵阵,奇香扑鼻而来。白衣少女手握酒壶,从天而降。
“哎呀呀~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白衣女子掀起帷帽,露出容貌,她晃了晃酒壶。“姑娘!主人她…”晚荷竟抱着她大哭了起来,女子轻拍她的后背,安慰说。“我知道,我也是不放心她。”女子莞尔一笑,拿出绢布擦掉晚荷的眼泪。“救人要紧。”“嗯…”
“姑娘,主人她可还有救?”女子拔掉塞子,晚荷扶起桃花。她打开桃花的嘴,喂桃花喝下。“这是花药酒,这对她有天大好处。”
“快去拿盆子来。”“来了。”柔倩不等女子开口就拿来盆子,女子接过去,放在床前。桃花重新躺下,晚荷见姑娘坐在桌前,不解的过去。“我们不管主人幺?”“这会儿,药酒正在她体内波涛汹涌,炙热如同岩浆会随血液流遍全身,改变她的体质。只是从此情绪不得大喜大悲,一旦波动太大,她会比现在更生不如死。”
如她所言,结在皮肤的冰霜溶解,桃花一下子吐出大量黑血来。
“晚荷、倩儿…你们都过来。”“好,仙女姐姐~”柔倩兴奋雀跃的朝她走过去,扑到身上抱住她,“我会留到桃花醒来再走,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明日,官家会亲临宅府,我们要随机应变。”“堂哥?”“届时,你们要暂时离开都城。”“难道是?”“天诛阁的眼线遍布天下,消息自然也能不日传到他耳中,你们将由他亲自动手。”晚荷双膝跪下,语有哽咽。
“姑娘救救我们。”“晚荷,你快起来。”“到时候需要倩儿替你们拖延时间,现在你先收拾好行李。”“好。”“可是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姐姐了吗?”“傻瓜,曲终也会离散,我们又不是不会再见。”女子宠溺般摸摸倩儿的头,笑着说。“时候也不早了,倩儿你们先去休息吧。”“嗯。”
房中剩下她们两个,女子才变回原样。虽与生前容貌大不相同,却有另一种的美。现在的她长相绝殊离俗、妖冶娴都,即便如此依旧是六界第一美女。“姑娘,行李都收拾好了。”晚荷对此见怪不怪,过去雪姑娘也总是变换音容,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们面前。“嗯,他持剑擅闯大殿,官家盛怒下,把他关进大牢等候发落。”“韩言溪即将命赴黄泉,我想送他一程。”“百年修得同船渡,姑娘送送他也好。”聪颖灵秀的青雪了然于心,她很清楚凤求炜不会放过韩言溪的,凤求炜与韩言溪之间除了君臣,剩下的就是淡薄的同窗之谊。
过去一对鞋子、一件衣服都能两个人穿,传出去就是太子仁爱宽厚。可又有谁知道,凤求炜心机何等深沉,为达目的连身边亲近之人也能算计。从见他的第一眼起,青雪就知道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
那天竹林里他和内史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精神失常持剑闯进大殿,吓得文官四处窜逃,而武官打不过带伤跑出宫去了。晚荷背着桃花会宅府时,听到官员私下议论,三言两语间便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该来的还是会来,他该走了。”女子化作烟雾遁去,晚荷叹了口气。韩言溪若死,会是凤国一大损失。不过,郑青荣和内史腾还在,尚能支撑凤国根基。
刚才过度消耗灵力,弄得她只能依靠窗边守着主人。趁着四下无外人,她望着玉珮出神。
玉珮有道裂痕,就像人生轨道出现裂痕,就很难修复。你死过没有?有没有亲身体会过不见天日的日子,在空无缥缈的空间里无尽的等待。等待机会报仇,等着怨恨能够上达天意?结果换来得却是一场空,不知何时,世间多了个从地狱而来的鬼魅…
“是谁…谁在外面?”“我带了热酒,我们两兄弟好好聊聊。”“臣拜见陛下。”手脚桎梏的韩言溪跪在冰冷的地板,态度恭敬。
解开铁链,凤求炜一个人端着装满鸩毒的酒壶,慢条斯理地放下酒壶,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黑暗中,凤求炜玩弄着扳指,目光阴鸷狠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嫉恨你吗?”“因为我的一句话。”“哦?是什么话。”凤求炜眉毛一挑,不禁喜形于色。“家事密切,不可松懈怠慢。”
“没错。然而皇帝杀人需要一个能堵悠悠众口的理由,否则如何服众?”“于是你故意对我处处挑剔,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只要我犯错,你或任命我领兵征战沙场,或调任地方,甚至对我起了杀心。”“哈哈哈!真是知我者莫若你。”“若不是阿雪,我怎会有命活到现在。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来了,你怎么会放过?!”
“韩言溪、上路吧。”“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我死后,请将我和青雪厚葬在一块。”韩言溪握着酒杯,可凤求炜却反手背对着他,让人无法分辨他此刻的表情。“…好。”韩言溪如释重负般嘴角上扬,一饮而尽。
青雪待凤求炜走后,才现身。“你的忠心,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咳咳…咳咳咳咳……”桃花吐出剩余的毒素出来,脸色慢慢恢复红润。
“主人,妳醒了。”“水。桃花从她手中接过水壶,大口大口的喝水。
“阿雪是不是来过??”“雪姑娘的确来过,她说…”“阿离,你可终于醒了。”青雪翩然而至,随手把帷帽塞到晚荷手里。“你一会就走?”“对。你也是知道的,魅肉身泯灭,精神永恒。我呀~真的要走了,以后,怕是不能伴你左右。你要切记不可冲动行事,要学会独善其身。”“…好,答应我,来世,我们还做好姐妹,好闺蜜。”“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就这么说定咯。”
天刚露出鱼肚白,青雪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空气隐没。
“我们走吧。”她们没有时间悲伤流泪,在凤求炜来之前,她们必须藏起来。“主人,我们不去郊外吗?”“不,我们去皇陵。”桃花两人乔装打扮成男子,她背着行李正往皇陵方向走去时,忽然刹住脚步,回头看了紫宣楼,神情悲伤,咬咬牙还是转身离开。
泪因生别兼怀旧,回首江山欲万行。雪的离世,使得三国势力再次蠢蠢欲动。离曦风、离沐雷、龙明沣等人已经伺机而行,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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