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了口气,也不过去了,只朝她招手道:“还不过来。”语气之温和亲切,令在场之人都大吃一惊。
十六捂着肩膀过去。
皇帝皱眉,忙上前关心道:“怎么连你也受伤了?要不要宣太医来?”
“小事,无妨,我就当松松筋骨了。”十六笑了笑,看起来也相当不见外。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皇帝又问。
十六闻言,看了看太子和五皇子的方向。皇帝立刻明白了,道:“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两人也不再多言,和太子、五皇子一起,在近卫亲兵护卫之下,回到了营帐。
此时营地也是人心惶惶,皇帝一回来,立马宣了太医去给太子和五皇子治伤。崔贵妃一听到五皇子遇袭的事,直接就赶往了爱子的营帐。除了这件事,众人对皇帝从外面带回一个一个陌生女子的事也是议论纷纷,但崔贵妃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皇帝一回营,就吩咐外人不得靠近自己的营帐。
两人刚在帐中坐下,皇帝便问:“你的伤势真的不需要传个太医来看看吗?”
十六摇摇头,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况且现在外面一定已经对你带回我这个陌生女子有颇多猜疑了,如今也不必再闹出什么更大的动静了。”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又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我刚刚还在京城和朋友玩笑呢,结果突然就被传送过来了。”说到此处,她突然看向皇帝,似笑非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会发生这种事,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你是不是把我送给你的雾珠送给五皇子了?”
皇帝一愣,也还坦然,回答说:“是。”
十六笑了一声:“看来你倒是真的很爱这个儿子,竟然都肯把我送给你的保命用的珠子转送给他。”
雾珠其实就是一个传送珠,十六在上边施了咒,将珠子和自己联系了起来,只要持珠人打碎珠子,那么她就会即刻被传送到持珠人所在地。这原本是她送给皇帝,让他在危急时刻再拿出来用的。没想到他竟给了五皇子。
皇帝沉默一瞬,微微皱眉,又叹了一声:“那孩子被宠坏了,爱闯祸,我当时给他,也是想着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
十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管自己的事情。
皇帝继续说道:“这次终究还是我以前做的事连累了他们……”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十分愧疚和自责,似乎是把这次皇子遇袭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十六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禁问道:“皇上,莫非你以为这次的遇袭事件都是因为你?”
他闻言,也惊讶道:“难道不是吗?吴县的废帝余孽潜入京城已有些时日了,但是一直未能得手,而这次围猎不是正好为他们下手提供了时机吗?”
听他这么说,十六再也忍不住了,笑道:“皇上,你不像是这么糊涂的人啊。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如果反贼针对的是你,又何必对皇子们赶尽杀绝。就算他们真的是想通过刺杀皇子而报复你,那么为什么他们在面对五皇子和太子的时候,不直接一剑杀了身为储君的太子,反而还要对五皇子痛下杀手呢?”
皇帝隐隐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某种暗示,但还是反问道:“或许是他们想挟持太子,以此来威胁我呢?”
见他还在自欺欺人,十六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接一针见血道:“皇上,就威胁你而言,恐怕连我朝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五皇子和太子哪个更能被当成最好的底牌吧?”
皇帝脸色一变,腾地一声站起来,瞪向十六。
十六只不过对着他微微一笑,但也心知不能说得再过了。
帐中突然安静下来,皇帝对着她,虽然仍旧有些生气,但还是别过头,背着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又说:“十六,把你到树林后知道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给我讲一遍吧。”
“好。”十六应了一声,将她被传送到树林再一直到护卫军救驾期间发生的事都详细讲了出来。
皇帝静静地听着,仍是背对着她,直到听完都一言不发。
“皇上,我说完了。”十六只好出言提醒他。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好半天才又继续说:“……我累了。”
十六立马回答:“那我就先退下了。”
皇帝闻言却笑了一声,回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十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概说的是自己心累。
皇帝的面色缓和许多,微微笑了笑,但说话时仍感觉有些沉重,他又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十六,你觉得二皇子和五皇子这两个人怎么样?”
十六心中一惊,因为二皇子正是当今的太子,可他此时出言询问时,并不用及“太子”一词,反而以“二皇子”相称,且还要十六将太子与五皇子比较……看来之前有关皇帝不甚满意当朝太子,意欲重新立储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也怪不得五皇子和崔贵妃一党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和太子叫板了。看来他全都知道,甚至是默许崔贵妃和五皇子的做法的。
十六默默,好一会儿才回答说:“若要我回答,作为朋友,我只觉得,二皇子性格温厚,但也有懂得为自己打算的机心,不过如此也好,以后总不会被人牵着走或者让人欺负了去。至于五皇子……五皇子爱憎分明,喜怒常常溢于言表,年纪的确也比较小……”十六的心里其实还有很多关于五皇子的形容和看法,可说来说去,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她知道皇帝心里应该清楚,但又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不明白,于是只好拣了最要紧的一句来提醒他,道,“可皇上,就贪玩而言,‘草菅人命’这四个字就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贪玩’可以掩过去的。”
此言一出,她很清楚地看见皇帝浑身一震,显然这句话也已经刺到了他最在意的地方。他当年正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推翻了自己那个暴虐成性的哥哥,而如今他选出来的继承人难道也要是他最痛恨的像他哥哥一样的人吗?
他就是靠起兵推翻所谓身为“暴君”的哥哥而当上皇帝,难道他的儿子们还要再来一回?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司马家只怕要贻笑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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