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虽然还带着笑，却又叹道：“我怀疑我们之前捉的那个恶鬼，它有分身了。”

“什么？”陆琇琇闻言一惊，她略一沉吟，又抬头对十六道，“你跟我来！”

十六随她走到屋外，她身上有地府的通行令，可任意穿行无阻。于是她向十六伸出手，大概是要带十六去什么地方。十六也不犹豫，牵手随她而去。

不过一瞬，陆琇琇就带她穿行至一个黑黢黢的石洞前。

那石洞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阵一阵的冷风从洞口吹出来，那风是朝上吹来的，大概这石洞就是一直绵延向下生成的。

陆琇琇看了十六一眼，先走在前面。她一进洞，原本黑漆漆的石洞忽地亮起了两盏灯，一左一右，刚好照亮了两人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条盘旋向下、凿刻粗糙的石梯也在烛光之下隐约显露出来。

陆琇琇回头对十六招手说：“走吧。”

十六点点头，随她沿梯而下。两人没走几步，前面的就会提前亮起两盏照路明灯，等她们离开那灯的照亮范围时，新的引路灯又会在前方亮起，而身后的这些灯则会立马熄灭。因此两人虽在往下走着，但前方和身后皆是浓稠如墨、寂静沉默的黑暗，不过走了一会儿，就让人感到寂寞，就只有伴随着她们行走时一盏盏亮起来的引路灯还提醒着她们，这一切都不是静止的。

陆琇琇大概是怕她觉得无聊，在前面开口道：“马上就到了……你还是第一次下来吧？”

十六嗯了一声，道：“这地方和以前你带我去的不太一样，应该是有通行令才能到这里吧？”

陆琇琇点头道：“这里是各层地狱的连接石梯，没有令牌根本就见不到入口。各层地狱之间其实是有空隙的，而填满这些空隙的就是黑暗。”说着她突然回头对十六笑了笑，又道，“你可别小看这些填充空隙的黑暗，每年都有些不长脑子的受罚鬼魂逃出去，可他们要不因为看不见石梯而被抓回去，要不就因为虽然进入石梯之中，却得不到引路灯指引，而误入黑暗之中。黑暗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没有尽头，没有回答，永远被遗忘，就像把什么都吞噬了，又像根本什么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死亡。所以那些误入其中的鬼魂，要不困死其中，要不疯了，要不自杀，还真不如留在地府受罚赎罪的好。”

“这么吓人吗？”十六赶紧跟近陆琇琇，又叮嘱说，“那你走慢点啊。”

陆琇琇哈哈笑了几声，却道：“你怕什么，已经到了。”

说着，两人果然走下了最后几阶石梯。可刚一出洞，一阵灼人的热浪边扑面袭来。

十六乍见眼前之状，也是吓了一跳。

原来石洞外竟是一大片熔岩火海，那岩浆烧得正猛，一簇簇火舌不断往上蹿起，凶猛地舔舐在上面的一大片石岩上。这石岩大概三尺来厚，通身已被火苗烤得通红，宽不过毅一里，长不可测，只能看出它从两人脚下起，一直延伸到远处不可见的地方。

更骇人的是，这一大片石岩之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数之不尽的推磨小鬼。小鬼们就像蚂蚁一样，挤在石岩上，忙忙碌碌地推动着手上的石磨，口里依然喋喋念叨着什么，就连原本黑黢黢的皮肤都被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

它们每个鬼手上的石磨里都不是空着的，石磨外又排着短短的队伍，大多三五成队。队伍里包含了男女老少，由衣着可见，其中贫富皆具，这些鬼的脸上大多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麻木。它们眼睁睁地看着小鬼们将身前的鬼魂塞进石磨，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地磨成粉末。然后自己又主动自觉、面无表情地轮上去。

目之所及，皆是鬼魂们被推磨小鬼磨得只剩一半大腿在外，或者脑袋刚刚被碾碎一半的样子，要么就是轮到的鬼正主动地将头伸进石磨里。

十六过去打仗的时候虽然也见惯了血腥残酷，但战场之上，她大多时候是与敌方将领单独搏斗，即使混战胶着之时，也不过一刀干净了结，哪会如此残酷。因此她此时见了，心中还是有些许不适，但稍一适应后，再看向陆琇琇，心里突然有了其他滋味。

陆琇琇见她看自己，还以为她不太习惯，便笑道：“这些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今日受的苦也不过是偿还往日做的恶罢了……”说到这里，她自己却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

十六知道她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怕她伤及其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是在说马阿谷有分身的事吗？”

陆琇琇闻言，很快回过神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道：“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带你来找答案了吗。跟我走吧。”

说着，她飞身而起。十六紧跟在后。两人飞在空中，脚下就是那一片推磨小鬼。不过即使飞在空中，那熔岩的热浪仍然是十分灼热，热得人仿佛要被烤成人干似的。

陆琇琇早就习惯了，这短短时间内，额上虽然早已经布满了汗珠，但她仍专注地看着地面，像是在仔细寻找着什么。十六虽然没出汗，但也被那热浪吹得眼睛干涩不堪。

突然，陆琇琇眉间一皱，道：“找到了！”

说完，她便飞身落地，稳稳站在那石岩之上。十六紧随其后，可她刚一落地，衣角便蹭地一声烧了起来，连鞋底也冒出缕缕黑烟！

十六赶紧升至离地一尺远的高度，挥袖拍灭身上的火苗。

陆琇琇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这时才说：“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衣服防火的！哈哈哈哈哈哈！”

十六又气又笑，道：“就你缺德！还不快办正事！”

陆琇琇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她敛去笑容，又定睛查看一番，眼神终于停留在某处，立马抬步过去，二话不说，一脚就将一个推磨小鬼踹翻在地，正色道：“混账，你竟敢有事瞒我，还不速速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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