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历十五年,竹城,天空下着滂沱大雨,只有萧瑟的风呼啸着,冰冷刺骨。语姬赤着双脚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衣衫褴褛,长久未清洗的长发结成了块儿,一束束地耷拉在头上,粘在脸上,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雨水沁骨子的凉,她却连一件遮雨的蓑衣都没有。
饥肠辘辘,拖着瑟瑟发抖的身子在荒凉的街道上搜寻食物,可是走了半条街,愣是连一个馊掉的馒头都不曾捡到。走累了,语姬索性找了个路边的台阶坐下,紧了紧本就破烂的衣裳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她抬头朝灰暗的天空一声冷笑,讥讽的笑,笑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她常常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存活于世,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她,为何她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语姬是个私生女,自出生之日起便被下了诅咒,因为受到诅咒的原因,她拥有一张倾城无双的左脸,却有着一张布满烂疤脓疮的右脸,如妖鬼一般,一直被当作怪物对待,被追逐,被驱打,如过街老鼠。从小到大,她都是捡些别人丢弃的残羹馊炙勉强填肚子,有时为了果腹,她甚至会与狗夺食。
连日的雨天,街上废弃的食物更少了,连着几日都只是喝水度日,语姬已然饿得眼冒金星,虚弱地靠在墙根上,双手无力地拢起一把雨水,饥荒地往嘴中送去。
肚子内如一团烈火在燃烧,让语姬直不起身子来,那种感觉渐渐蔓延全身,她只觉得自己力气即将耗尽,沉重的眼皮挣扎着想要闭上。瘫软地靠着墙根,呼吸渐弱,连着几日都是喝水果腹,语姬觉得自己的终点应该要来了,她仿佛看到许多人围在她跟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幸灾乐祸。是啊,她的存在本来就是错误。
一只长毛黄狗,淋得透湿,毛发全数耷在身上,嘴里叼着一块不知从哪儿偷来的有些微微发臭的生肉,径直来到语姬身边坐下,准备享用自己美味的一餐。是自己身上太臭了吧,就连脏狗都把自己当成了同类,也只有狗会把自己当成同类了。
语姬想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半抬眼皮向旁瞥了一眼,这一眼却给了她最后的力量,那块已经被狗咬去一小口的臭肉令她眼中带光。
饥肠烧火让语姬失去了理智,她抄起脚边一根废弃的麻绳一鼓作气在狗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脚绷直,脚跟抵地,面目狰狞,咬牙启齿的将所有仅剩的力气都积聚到双臂上。可怜的黄狗“呜呜”了两声之后便不动弹了,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嘴一松,叼在口中的肉顺势掉到了污水里面。
语姬迫不及待地拾起臭肉,饿狼扑食般送进口中,还没经过咀嚼便囫囵吞下,她真的太饿了。
“吁——”一声长啸,一辆马车在语姬面前骤然停住了车轱辘。这马车比寻常马车要大一些,样式普通,并不奢华,倒是拉马车的两匹马,通体雪白,高大肥骏,很是少见,更难得的是,这两匹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语姬顿时一愣,错愕地望着马车,半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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