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医被骗货,煎药药熬焦。
骏马将捕鼠,不及跛脚猫。
刘一帖规定,手下医托每拉一个病患者到他药铺看病取药,该病人医药费总数的三成就是医托的分红。而一位病人只要找他看病买药,不花一二十两银子是很难脱身的。店小二兼职拉一个病人,分红就超过了在客店二三个月的工钱,自然是比对本职工作还用心。
店小二正绞尽脑汁地寻找发财对象,柴荣患病,他当然假装热情,屁颠屁颠地里外奔忙。
店小二把刘一帖请到客店,刘一帖伸出三个指头搭在柴荣手脖上,轻一下,重一下,摸了半天,又换右手摸了,摇头忽悠道:“险,险,寸脉微弱,关脉难寻,尺脉更是怕人!”遂抬起头面向郑恩道:“尊兄四肢冰冷,遍体发烧,鼻孔流青,脸面带肿,唇干口燥,神气虚浮,乃是夹气伤寒,难治之症。亏得你请了我,若遇别个庸医,诊断不明,用药不当,误上一天两天,便性命难保了!”
郑恩听刘一帖说得严重,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连声道:“求神医快点救治,只管用好药!”
刘一帖见郑恩上套,说道:“也算你这位大哥命不该死,正好你请了我!我是专治夹气伤寒的。”
刘一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纸包,接着说道:“这叫阴阳还魂丹,是从我老老老爷那辈传下来的秘方。医圣张仲景你知道吗?那是我老老老爷的外公,这秘方就是他和我老老老爷共同研究出来的。那时天下大乱,盗贼蜂起,道德沦丧,俺老老老爷怕此药方流传于世,被不义小人得到,谋取暴利,危害百姓,一直不予外传;就是我家,也是传子不传女,子中每代只传一个特别忠厚老实、仁义善良之人。这还魂丹用的是九种珍奇药物,有毒蛇胆、老虎筋、蜈蚣腿、蝎子针、人参、鹿茸、灵芝、天山雪莲、九叶一枝花等五十多种贵重药品。秘制过程十分复杂,需九蒸九晒,九露九淋,九霜九雪,总共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少一道也不行。因此,祖上规定,为防粗制滥造,每三年制造一剂,每剂五十包。你可能要问,这一包能治什么病?可别小看这一包。这一包是五十粒,粒粒赛仙丹。不管是肺病肝病,不管是腰疼腿疼,黄病痨病羊角疯,伤寒痢疾浑身肿,只要这一包,保你立马见效——”
郑恩听说这药神奇,急急问道:“请问神医,这一包仙药需多少银子?”
“给别人一百两,你和这里的小二相熟,优惠两成,八十两算了!”
柴荣的病说重实际也不重,主要是劳累过度,又有点感冒,烧一退,再在饮食方面增加营养,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了。若正派先生真心救治,半两银子也花费不了。刘一帖见柴荣、郑恩是行商,又推着一车子茶货,估计身上钱不会少,便尽量往大处忽悠。
郑恩不过略识些字,更不懂医道,只担心柴荣的病情,还以为救命之药,要得不多,连声感谢:“救命仙药,不贵!不贵!多谢先生救我哥哥!谢谢神医!谢谢!”
郑恩兜里没钱,便让店小二帮忙,把茶货找人卖掉。店小二找了个熟识买主,二人装着侃价争吵,把本值八十多两的茶货卖了五十两。郑恩不懂,还以为店下二为他争价,感谢得不得了。
刘一帖见郑恩身上再没油水可捞,干脆好人做在前头,表演了一阵“慈善秀”,免了余下药费,然后,交待郑恩用姜片、葱白熬水送服,喝罢蒙着被子发汗,便提起药箱匆匆离去,感动得郑恩像碰上了救苦救难的慈善菩萨,只争没有跪下给他磕头。
刘一帖的还魂丹不过是些葛根、山药、冰片、石膏加高粱面、豆面制成,吃着有点药味儿,却是什么病也不治的。他有时也能瞎猫碰上个死老鼠,治好一些小病,靠的全是根据病情,把民间偏方当药引子使用。
姜片、葱白熬水喝,喝后发汗,是民间治感冒的偏方,也是刘一帖治柴荣病的真法真药,郑恩不懂,只当次要。
他向店小二找一大块姜切了,又拽了一把葱白,找了个小锅,加上水,在院角用三块砖头支好,抱来柴禾,便开始生火煎熬。
他和柴荣一样两天两夜没吃好没睡好,虽是铁打金刚,这会儿也支持不住了。他打了几个前栽,知道自己要磕睡。听人讲瞌睡虫都藏在鼻头上,便捏着鼻头使劲拧。鼻头捏得发青,瞌睡虫也没撵跑,嘴里念着不能睡,头一歪便打起了呼噜。
约有半个时辰,郑恩被异味熏醒,睁眼一看,锅里冒着黑烟,那姜片、葱白已煎得没了一点水分,快成黑炭了。
郑恩气得乱跺脚,可气也没用,客店厨房已经上了锁。他想想只不过是药引子,没多重要,便又舀了一碗清水,添入锅内,看着滚了,滤进碗内,尝尝不再烫嘴,端到柴荣面前,将药丸在调羹中泡碎,给柴荣灌了下去。
一股又苦又辣又臭的呛人怪味直冲柴荣嗓门,柴荣迷糊中被刺激得醒了过来,连打几个喷囔,当即精神好多了。
郑恩还当这还魂丹真的有奇效,高兴得不得了。
柴荣昏睡中睁开眼,见郑恩坐在床边端着碗,问道:“乐子,你让我吃的什么?”
郑恩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恐说出货物抵药费的事,他又要烦恼,便哄他说:“这是我讨要的饭汤,让你喝了,好补身子。”
柴荣说:“怎么又苦又辣又臭又涩,还有一股窜烟味儿?”
郑恩说:“怕是煳了锅底吧!”
柴荣长叹一声:“唉,想不到竟然落到这步天地!”转而向郑恩说:“好在还有车货。乐子,这城中有我几个老主顾,我给你说说姓名、地址,你找他们来见我。好歹将这车货发出去,我们就不会再缺吃喝了!”
郑恩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店主走了进来。
店主开口说道:“二位客官,今晚住下吗?”
郑恩说:“天已经这么晚了,能会走吗?”
店主说:“那好,二位住几天?请把店钱先缴了!”
柴荣说道:“大哥,我是贩茶货的,常来济州。虽说这会儿没有现银,可我的一车货在。俗话说有货不算穷客。待明日我把货销了,多给大哥几个,好吗?”
那店家冷冷笑着,翻白眼瞅着郑恩。
郑恩见瞒不过,只得说道:“大哥,你的茶货,我已经给卖了!”
“钱呢?”
“买药了。”
柴荣听了,如半空中打个霹雳,惊骇叫道:“你又不知行价,怎的乱卖?一点小病,挺几日就好了,谁叫你请先生买药?黄金有价药无价,有多少钱够那些江湖骗子坑啊。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我,我——”大概是想说“炒你鱿鱼”,却又不敢说出,只憋得脸红脖子粗,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支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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