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跺了下脚、想要发火的样子,但最终却又克制了下来,换以嗔怨的口吻说着话,眼神则扫过方亦身后那堆收拢起来的物件。
方亦挠了挠头,苦恼道:“我这……哪里显出冷淡了啊?李瑶儿,你怎么还是这种莫名其妙撒娇的性子。呃,莫非郑家那公子哥就好这口?”
“跟他没关系!”李瑶儿气恼叫唤了一声,朝着这边逼过来。
方亦让出个身位避开,嘴上忙不迭回应道:“不不不,跟他有关系,跟我没关系……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李瑶儿恨恨地跺了下脚,指着方亦怒道:“你!你就这么躲我是吧?题名金榜还没公布,你就、你就收拾东西,是不是已经定了去处?”
“看你说的,不管去处定不定,东西总要收拾的对吧……我可没打算再待三年。”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是在问,你有没有答应了庞玉瑾那个小贱人,去替庞家做事?”
“这话从何说起?你怎么……”
方亦隐隐明白了这少女的来意,便又叹气道:“干脆点说清楚吧,你到底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少女仔细观察了眼方亦的神色,随即露出笑容贴身缠了上来,将他的手臂抱在怀里柔声道:“你没被庞家那小贱人骗走,那不如再考虑考虑,来我们李家的工坊做事吧?”
“呵……看起来,郑家公子那边对我们李小姐也有点吃不消吧?”方亦语带讥讽道。
“你、你说这话是……我、我当初会舍你而去,还不是因为你先和庞家那小贱人眉来眼去的!眼下就要离开青崖山院了,瑶儿想到日后不能再相见、深感悲凉哀切,这才放下脸面来找你说出心底的话。只希望你能来李家的工坊、留在瑶儿身边。”少女似乎被方亦言语所伤,转过身去、捂住脸面,纤瘦的肩膀不断微微颤动。
然而方亦这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面带无奈地摇头道:“好啦好啦,我说李大小姐。你我也曾相知颇深,乃至坦诚……咳咳,我的意思是,咱们知根知底的,你这姿态就别拿出来骗我了吧。你也不是那种肯为家族牺牲自己的性子,就不用试图为李家拉拢我了。和你直说吧,李家或是庞家的工坊我都不会去的。”
李瑶儿闻言转过身来,脸上果然毫无泪花,她狐疑地打量方亦、点着嘴唇皱眉道:“李家和庞家都不去……那就是宁家?果然你心里最惦记的是宁小岚那妖精!”
“够了喂!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她好像已经嫁人了吧?”方亦擦了把汗。
“……也不是她?那你还和谁有过瓜葛,是我不知道的?”少女陷入魔怔。
方亦被气得发笑:“李小姐,我的事,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别胡搅蛮缠了!我就没打算留在井宿星区,更不打算投靠任何世家宗门,军阀势力我也不去。”
李瑶儿鼓了下腮帮子:“说什么呢,这些你都不考虑,那你能去哪?能去干什么?你平日里修习那么努力,所有法门掌握得比谁都精深,不就是想要有朝一日出人头地?难不成你要继续留在修真院当个教习师者,那倒不能说不好……啊!莫非你此次‘问道考核’出了什么差错,想再等三年?”
方亦无奈叹道:“别猜了,你猜不中的……我想要的,跟你们都不一样。”
“这、这算什么啊?姓方的,你这是在装孤高吗?你、你这家伙就是这样,总让人看不懂!所以我当初才、才……”少女跺脚打住话头,只觉得无比气恼起来。
方亦长吐一口浊气,点头道:“是啊……这方面我做得不好,可有什么办法呢?很多时候,人和人不是靠得近、相处得久就能互相明白的。这世上除了我那心思深沉的老爹,至今还没有谁能算我的知己。听起来有点薄情寡性,但其实……我可能真是挺薄凉的。”
“那、那也不全是你的错啦……毕竟你八九岁的时候就走丢了,没了父母照顾,孤苦流离总是会比较、比较……”李瑶儿突然有些心疼地安慰道。
方亦脸色复杂地僵了一瞬,而后转口道:“好吧,我说实话给你听……打从一开始,我追寻的就是修真问道最初始、最根本的愿景——自在逍遥、无可拘束。我之所以不愿宣之于口,是因为这玩意你们只怕从来都没当成个念头……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是真心话。”
李瑶儿愣愣地看着眼前神情诚挚的方亦,又一次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隔阂,那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有冷风倒卷上来。
少女最后扁了扁嘴,恨恨地说道:“我不管你了!反正……只要你不去庞家,我回去也算能有个交代了。你后面要是敢被庞玉瑾那小贱人拐走,我一定亲手结果了你!”
“哎呀,这个你尽管放心。那小贱人性子薄凉可不输给我,当初她也提过这事,我还没怎么解释呢,她就说为了家族考虑、不能继续在我这种人身上费劲纠缠了。说老实话,我那会还有点受打击呢。”方亦换上一副轻快的口吻道。
“她倒确实是这种性子……”
李瑶儿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眯眼质问道,“你是不是特别欣赏她那种不拖泥带水的脾气?”
方亦也不否认,坦诚道:“欣赏,甚至有些心疼。”
在少女没来得及发作之前,他又嬉笑着补充道:“可我觉得你的性子更好些。”
李瑶儿把没来得及出口的气恼言语“呸”在方亦脸上,换了句:“谁稀罕!”
方亦抹了把脸,看向门外道:“时辰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一起溜达着去后山道场?”
“不要!各走各的,你别跟着我。”少女嫌弃地拒绝,干脆扭头、转身出门。
方亦只好无语地在原地看着,却见李瑶儿走到外面朦胧清亮的晨光下时停住脚步,而后惹人怜爱的声音传过来——
“我不是肯为家族牺牲自己的性子……可要是有些事,既对家里有益、我又不觉得是牺牲,那该多好啊……”
方亦不禁愣住,呆呆看着那身影再度前行,它被光亮包裹住、缥缈地远去了。
好半天后,屋舍里响起一句嘀咕:“好险,差点就被打动了……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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