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收敛思绪,肃然扫过场间众人,胸中生出一种“事在人谋”的运筹帷幄感,又有些许“人力有时而穷,人定未必胜天”的喟叹感……
一只胳膊肘突然捅了捅李昀的腰眼,彻底打断了他不合时宜的畅想和感慨。
同时,耳边冒出一个声音道:“诶,掌柜的,我问你个事啊。”
李昀转头,看见了方亦显出凝重的脸色,带着疑惑道:“小哥,你但说无妨。”
“我是想确认下……”
方亦凑近来,压低声音,“掌柜的,你这栖所里头……各个兽栏之间是相互独立,不作连通的吧?”
“那是自然。”
李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生硬地答道,“各类兽种习性作息有别,甚至有不少矜贵的品种,只要眠宿之地周遭留有其他妖兽的鲜活气息,都会陷入躁动不安。李某这栖所虽简陋,不像那些隐于闹市的同行那般,以各种宝具及法阵分割空间,但也绝不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嗯,我想也是……掌柜的见谅,是我冒犯了。”
方亦向李昀诚恳道了声歉,而后又转为暗自嘀咕,“希望当真如此,要是你光嘴上说得牢靠无比、背地里却玩偷工减料的把戏,那这回的麻烦可真就大发了……不过,就算这头不会出差错,事情也已经足够严重了,娘的,老天你玩我啊……”
“咳,小哥你是察觉了什么不妥之处么?”
李昀那头忽又想起此前对这年轻人的琢磨判断,忙转换语气道,“假若我这栖所里真有什么错漏失当的地方,小哥尽管把话敞开了说,李某绝不是心胸狭隘、听不得批评之人!”
“呃,不是,其实我……”
方亦伸手抓了抓头发,随后咬了咬牙,“好吧,不就是头发么……呸,不就是出尔反尔么。我不装了,其实我——”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另一个倨傲无比的声音抢先截胡道:
“哼!这些骑兽身上的症状,看来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罢了,我也懒得再韬光养晦、藏着掖着了。”
此间众人的目光都被拉扯了过去,落向那名说话的男青年,其中不乏有明显流露恼怒和嫌恶之意的。
只因这青年和他身边的女伴刚刚都在添乱,两人一阵一阵地你侬我侬,女的抱怨两句妖兽丑陋吓人、地上脏污恶心,男的就调笑两句别怕我保护你、幸好你身上香……简直让几名离得较近、受到叨扰的师匠恨不得啐上两口。
“你们几位都退开一些,接下来……”
那青年浑然不觉,仍在装腔作势地自说自话道,“哼哼,我就让你们见识下,何谓控兽之道的‘真髓’所在!”
其余人等面面相觑,对这家伙的不知所谓很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要诊疗病症,还是要跳大神呢?还得给你腾出多大的地方?
眼见众人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青年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向着身后的女子递了个意味不明、貌似洒脱的微笑,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神情踩过地上的污秽,站到了一只骑兽跟前,而后伸手按住了那只眼神木然的骑兽脑门。
“嗯?这架势……”一名栖所师匠挑眉惊奇道。
“莫非是通感?”另一人也附和猜测道。
“哼,算你们有点见识。”
青年倒还特意关注了身后旁人的议论,微扬嘴角、姿态轻蔑冷傲地给了句肯定,然后才闭上眼睛、煞有其事地进入了所谓的“通感”之中。
瞬息之间,一股无形的低压以他为中心起点,蔓延席卷开来。
那诡异低压蕴含的力道,像草木砂石被飓风携裹着不断撞击屋瓦檐角那样,挤压敲打着此间众人的颅腔,想要寻找能够潜入其中的缝隙缺口,但随后仔细分辨的话,又发现其实是一团借道过境的风暴雨云,另有催压之处。
在同样精擅此异术者的感知里头,男青年所显露的这一手,单说施展技巧,可谓娴熟利落、举重若轻,半点迟滞拖沓也无。
可惜也正是因此,不少人,例如万兽阁的两位老者和方亦,只来得及做了伸手欲拦的动作,想要劝阻的话语却都没能赶得及说出口。
不过,就算他们赶上了,估计这货也未必会听劝。
而男青年若是执意进入“通感”之境的话,旁人贸然阻扰打断,反而会对其造成妨害,严重的……甚至损伤神魂、危及性命。
“现在的年轻人怎会如此莽撞冒失!”两位老者之一急恼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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