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壮实的船工,就那么被一只相较而言、略显纤细的手拨弄着转了个圈,便去势消弭、停顿了下来,最后脱力般跪倒在地上,而在他如同获救的溺水者那般咳嗽喘息的片刻间,年轻的救人者已经捡起脚边散落的一截断绳,将那处跳脱束缚的根管断折重新拧了回去,并打上双套的绳结。
做完这些的方亦,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退回来、迈上去往甲板的阶梯。
在场的船工陷入了一阵愕然失神的沉默里,许久才有人迟疑发出声响——
“那……那是仙法吗?”
“不知道呀,看起来就是快,但、但也太快了些……”
……
此时的甲板区域,被一片波动跳跃的光环照亮,那是陨星撞毁在螺舟外层护罩上爆裂开的光焰在翻滚。
头顶那两片在启航后封盖甲板的鲸皮外壳,有好些地方用透明的材质替换。
当碎开的星火擦过这些位置的时候,甲板区域就更亮几分、也让人更多几分不安……
就在方亦抬头观望的期间,又一颗陨星拖拽着火尾、狠狠地砸中了透明天窗所对的外层护罩,在视觉感受中,那硕大的陨石崩解爆炸的景象,颇具毁灭气息……
护罩的受击位置,波纹一圈圈外扩,迅速地卸去陨石的冲击威力。
这架龙鲸船作为敢于穿梭陨星流的重型螺舟,防护性自然不俗。
外层护罩的状态,目前还保持着可见的强韧坚挺。虽然每一次抵挡所消耗的法力都不菲,但如果只是此前同样威力的撞击、按照目前所见的频率持续下去,至少能撑足一个时辰。
尽管如此,方亦心中仍然生出一丝阴霾警惕——那些轰击而来的陨星不合常理!
哪怕陨星流再密集,也属于有规律的天象;正常来说,凭借兽魂型螺舟残余的巨兽本能,就足以避让开绝大部分的陨星轨迹。
换句话说,即便是毫无操控的状态下,也不该出现这种被陨石连续命中的情况。
眼前的局面,倒像是遇上了人为的刻意袭扰。
方亦仔细感知,觉察到脚下鲸船正做出避让动作,然而……
护罩上星火爆裂,冲击的震荡余波传导开来,令甲板颠簸如浪涛起伏。
果然是有的放矢……如果是星海贼匪的话,有胆在这种天象环境下出来劫道,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敬业呢?
另外,装载于螺舟上的攻伐宝具中,唯有采用“抛投”机括的类型,才能够以不规整的陨石星屑充当矢丸、进行攻击;而这一类型宝具想要保证足够的命中准度,除了本身的品质档次不能太低,螺舟上配备的“浑天仪”也要足够精良。
——茬子有点硬啊。
也不难理解,敢打龙鲸船主意的,肯定不会是什么乌合之众。果然,乘坐的螺舟级别档次够高的话,寻常困境不必放在眼里,但一旦遇上麻烦,那麻烦也绝对小不了。
面露无奈、沉吟几息后,方亦脑中大致描画出这架鲸船螺舟最可能的结构布局,举步朝着猜测的舵室方向而去,心中开始盘算接下来可能需要的沟通事宜。
……
进行螺舟操控的区域,被铸器工匠们称为“道坛”。
不论形态如何,这个地方必然有着两个显著的特征:一是螺舟上所有法阵的“阵眼”所在,二是必然放置着探测周围状况的“浑天仪”。
此时,这架螺舟道坛所在的前舱舵室,浑天仪前。
那名身负师匠之责的老者马原焦头烂额地忙碌着,而在他身后,船主刘老大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附属于浑天仪、用来呈现区域景象的星盘光幕。
难熬的片刻沉默之后——
陨星的轰击如期而至,两人不得不费神稳住身形,等待晃动平息下来。
老者叹息一声,没有再继续先前操控螺舟的举动,愧疚道:“东家……兴许是对方有意逼降我们,攻势间还留有余地;可即便如此,以我驾驭螺舟的水平也实在无力应付。”
刘老大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冷冷盯着星盘光幕上的几个澄黄色光团,口中道:“不是马师匠你的错。那几位也算是老相识了,他们的螺舟本就不逊色于我这龙鲸船,更何况眼下是以多欺少、有心算无心的伏击局面。”
老者面上满是自责:“不!这无疑是我的过失。若非我技艺不精,又何须依仗龙须鲸的本能、徘徊于两三条固定的航线,也因此才会被对方摸清规律,成功设伏。”
“眼下说这些于事无补。”刘老大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而后神色郑重地问道:“马师匠,依你看……若不顾损耗、强行突破,有没有可能?”
马师匠摇了摇头,叹道:“东家,我知你不愿屈服。只是对方三艘螺舟互为倚仗、阵势稳固,我马原无能……至多与其中航速最慢的那艘同归于尽。”
刘老大沉吟良久,咬牙道:“若我舍弃全部货物,轻装返程、退回别禄港呢?”
老者眼睛一亮,思忖片刻后点头道:“若是东家能有此决心,该有六七分成算。”
“六七分成算的话,那便……”
刘老大面色严峻地点头,正待做出决断,却听见一声苦恼的咂嘴。
他抬头看了眼老者,发现这声响并非对方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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