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者谦卑恭送之下,兜帽斗篷的人影推门走了出去。
回头再看那出口,却只似一处普通民居的偏门,若非熟悉了解的人,只怕根本想不到这门后连通的是什么地方。
再回想一下走过的曲折路径,只怕还有些其他的机关布置,可以进行调整变化。
无怪乎……这种被“天河府”明令禁止的非法场地,能够长盛不衰、剿灭不绝。
在心中暗暗感叹后,人影拍了拍腰间的芥环,借着头顶半露的月华走入左侧巷子里。
人影就近选了转折的路口,穿行抵达满是下九流人群盘踞的西市集;而后稍稍停顿辨认方向,又混入大多是同样隐匿面貌的人群走了一阵,再切进一处小弄,准备去往真正的目的地所在——位于市集南侧的港口厂房地带。
到这时,人影本该像是西市集里浪迹的游侠混混,不再有任何引人注目之处。
然而……
走到小弄里光线暗沉的冷僻处时,人影停住脚步,清晰地觉察出了不对。
三个凶神恶煞的高大汉子,从前方阴影里浮现出来、挡住了去路,不用回头、光听声音,也知道退路上有他们的另外两个同伙正冷笑着围堵上来。
“几位兄弟……这路要多少钱财才能买开?”人影并不逞强地问道。
“哼、哈哈哈,给老子继续装!像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家伙,老子见过的可不少。”
前头三人中的领头者狞笑起来,“以为靠点不着调的手段,就能甩开尾随或注意?告诉你,那拍卖场就算再多十几条道,咱兄弟们也盯得过来。但凡敢从西市集过的肥羊,只要不带杖身护卫,那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乖乖地交出身上所有值钱东西,从哥几个裤裆下钻过去;要么咱们费点事,把你的尸体剥个干净。”
人影有些苦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门,似乎在做反省,而后说道:
“其实我没多想,就是从这走,离要去的地方最近……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没那么好惹,是因为有恃无恐才走了这条路?”
没等对方回答,人影蹲下身、捡起巷子里的一截寻常的短木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断掉的把柄……就见他挥了挥后,似乎觉得挺趁手,然后伸直对准了旁边的弄墙。
“你们看着啊。”人影提醒道,声音里透着年轻的充沛活力。
大概是这种颇为轻描淡写的态度震慑住了对方,那五名心怀不轨的混混没有急着威逼上来,而是交换了下眼神后、打定主意先看看这人要弄什么玄虚。
就见……短木棒子被随意地朝着砖墙捅了过去,也看不出什么奇异变化,就轻松地没进了墙体中大半?!
而后,那人影捏着剩余的部分左右划拉了一阵,似乎是在墙上写了两三个字,写完还偏头自我品鉴了下,微微叹气、显得有点不满意。
不过,对于他所展示的对象来说,效果似乎还不错——
“老大,那、那是……”
“化物?是法力化物吗?”
“这家伙……是正统的修士?”
墙上的字写的是什么,几名旁观者显然不会在意,但那根棒子像热刀切蜡般在砖石间游动,再抽出来的时候仍然完好无缺,就让他们不免变了脸色。
眼前之人露的这一手,虽然达不到“御物赋形”的高深境界,但也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敷衍做到的把戏——只靠灌注了法力的木棒,对方就相当于握住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非同样凝实的法力不能抵御。
那人影转过头来,看向领头的劫道者:“如何?你我互不招惹,就当今夜未曾见过,省却不必要的麻烦和无谓的血光之灾吧。”
其余几名混混显然已经有了退缩之意,但那头领在手下的眼神劝说中动摇了片刻,突然目光一凝,高声笑了起来:“哈哈哈,险些被你蒙混过去了。”
不仅他手下的几名喽啰,就连人影也愣住了。
只听那头领笃定说道:“可惜你的嗓音露了破绽!区区一个清声少年郎,如何能有这般精深的驾驭功力?不是装配有‘肢体神藏’,便是某种‘幻术神藏’。再者,你这般年纪,灵根必然尚未成型、内景也不可能固化,绝对不敢多做外景改造。所以,我赌你身上顶多一个神藏改造,八成就是‘御物赋形’。呵呵,我说得、可有差错?”
面对那头领得意的质问,人影沉默了好半晌、最终情绪复杂地感叹道:“难怪你是个强盗头子。”
对方也没理会这褒贬不明的感叹,招呼道:“兄弟们,跟我上!不过一个自作聪明的黄毛小子,就算移植了一手‘神藏仙术’又如何?这种没脑子的二世祖,正好让咱们发上一笔大大的横财。上啊!”
他嘴里喊着跟我上,但自己却动得并不积极。不过,其余四名手下显然听信了他那信誓旦旦的说辞,被鼓舞着就凶狠地扑了上来!
紧跟着……
黑暗的小巷里,突然有愤懑的只言片语、伴随着被痛殴的哀嚎声传了出来——
“叫你自作聪明!”
“黄毛小子哈?”
“没脑子的二世祖哈?”
……
而后沉寂片刻,在港口地带的街道侧。
一个略显消瘦的人影整理着斗篷兜帽、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他以阴郁的气息逼开几道好奇投去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融进了人流中。
又过了一阵,有不怕事的人摸进那处巷子里,看见……
五名鼻青脸肿、辨别不出原来面貌的大汉,凄惨地被堆在墙根下,上方的墙面似乎写过几个字,但又被狠狠地涂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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