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章 直面(2 / 2)连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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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让圆哥儿离开她,而是不让圆哥儿离开汴京。

他要把圆哥儿合理地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圆哥儿不是宋吟的孩子,但他一定会是某个男人的儿子,而圆哥儿生父的身份,很可能就是害她被追杀的原因。

皇帝一直是一个保护者的身份,他作为皇帝,如果要保护一个人,一定有千百种方法,可他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派了几个人在她身边保护她,照样允许她大摇大摆地出门逛夜市,也不干涉她带着圆哥儿回娘家。

这不是把她当作必须保护的人,这是把她当做了必须保护的鱼饵。

让她不停上蹿下跳,吸引杀手的视线,然后……

承平帝想要的是杀她的人。

这是江宛早就想明白的道理。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她的意愿乃至于生命都是无关紧要的。

那么圆哥儿呢?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已经引起了承平帝的注意,而江宛因为出神,并没有听清承平帝的回答。

江宛坦然道:“刚才走了神,不知陛下说了什么。”

承平帝眼中精光一闪,依旧温和道:“你若改嫁了,你儿子自然要回池州宗族。”

对,就是这个道理,说来说去,就是她一旦离开宋家,便要离开圆哥儿。

那么改嫁也不可行。

“妾身明白了。”

江宛起身行礼:“方才妾身激愤之下,言行无状,请陛下恕罪。”

“饶你一回。”承平帝漫不经心道。

江宛又行一礼:“谢陛下,妾身告退。”

她心事重重地退了下去。

而跨过门槛时,她忽然想到上门做媒的明昌郡主。

皇帝的态度非常明显,不希望她和离,也不希望她改嫁,就要她安安分分守着圆哥儿。

可皇后怎么又叫人给她做媒,她若因畏惧皇后权势而答应了,皇帝的盘算岂不全落空了。

难道皇后不知道皇帝的心思?

这也不可能啊,皇后那么聪明的人,总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曾发现。

可若皇后知道,她又为什么要做一件与皇帝的意愿背道相驰的事?

宁剡前程大好,就算是传出曾和寡妇议亲的传闻也于名声有损,毕竟是亲侄子,就算皇后料定了她会拒绝,也应该不会主动牺牲自己亲侄子。

那就是有人逼她。

她可是皇后,满天下女人里的第一把交椅……

也不对,还有太后。

是太后!

江宛一时有了醍醐灌顶之感。

她想到明昌郡主有意点了她与昭王的传闻,又想到昭王是长孙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

江宛恍然大悟,晓得皇后的确是遭了无妄之灾,还是因为她。

太监把她送到宫门口,江宛回过神道谢。

出了宫门,便见春鸢在马车边焦急地望过来。

江宛一步步走得很稳,可一摸到春鸢的手,她的腿便软了下去。

春鸢立即用力撑住了她,在她耳边小声问:“夫人怎么了?”

江宛按按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方才在跟皇帝皇后说话时,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加之她来得急,没用早饭,此时才有些虚弱了。

春鸢满心焦灼,却不得不扶着江宛平稳地往马车处走。

好容易把江宛送上了马车,春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连脚踏都没用,直接跳了上去。

江宛两眼发黑,撑着车壁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些。

“给我茶,还有点心。”

囫囵吞了两块点心,灌了两杯茶,江宛才重新活过来。

这时候,马车已经上了路。

江宛慢慢把背靠在车壁上,长长叹了声气。

春鸢见她脸上又有了血色,便小心翼翼地问:“事情可成了?”

江宛摇头:“没有。”

春鸢脸上的表情立刻一松,旋即又担忧地看着江宛。

“我没事。”江宛说。

她真的没事。

可就算知道自己是皇帝的饵又如何?

反正就是一个死字,她总要吃够本,玩够本,再闭眼吧。

所以,江宛一握拳头:“我非去一趟卷阳楼不可。”

卷阳楼是上次程琥给她介绍的全是男伎的勾栏,听说是汴京做得最好的南风楼。

忽然,马车一停。

有一道女声响起:“既然巧遇,不知郑国夫人可愿一见?”

这大约是哪个高门里的侍女,语气虽谦恭,话里的意思却有些居高临下的。

江宛对春鸢使了个眼色,春鸢便掀开了车窗的帘子。

江宛向外看去。

便见对面的马车窗口处,明昌郡主雍容骄矜地对她点了点头。

郡主:“你这是刚出宫吧。”

江宛点头:“郡主这是要进宫去?”

明昌郡主眯起眼打量起她的神色来:“夫人似乎不曾得偿所愿?”

“劳郡主惦记,”江宛忽略齿间苦涩,笑道,“的确不曾。”

“我那日登门说的话,夫人不妨好好考虑。”

江宛那日迫于压力,应下了明昌郡主让她与宁剡相看一番的提议。

但她没料到,这位郡主竟然这么较真,难道是不曾看出皇后的不情愿,还是为了巴结太后,所以着急促成她与宁剡的婚事?

江宛垂眸:“是。”

明昌郡主满意道:“那便好。我急着进宫,便先走一步了。”

“郡主慢走。”江宛等明昌郡主的马车起步后,才放下了帘子。

春鸢问:“郡主是什么意思?”

“请我去与人相亲。”

江宛不欲多说。

春鸢便转而提起别的事来:

“夫人可吓坏我了,三爷毕竟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夫人这样急着和离,倒显得在打陛下的脸。”

江宛懒懒地靠在垫子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

她敢这么做,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的结果,不过是她想赌一把而已。

她在赌——

宋吟是皇帝杀的。

今日她一败涂地,她没能如愿和离,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可她至少赢了这一把。

皇帝对宋吟乃至于宋家的态度,绝对不是喜欢或者感激。

怕是上元节的城楼上发生的事,并没有传说的那么简单。

阴谋诡谲,江宛能看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可她也不会任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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