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锦,你忘了吗?”
“忘了什么?”
“忘了……”
雨还在下着,屋内昏暗,少年专心致志的奋笔疾书,连点灯都忘记了。这时,一个妇人推门而入,手托一个烛台,轻手轻脚的将少年房中的油灯点亮,最后,又托了一盏灯放置再少年写字的桌案上。
“书锦,刻苦用功是好,仔细伤了眼睛。”
少年点点头,而后又埋头奋笔疾书。
教书先生早已候在门外,见妇人出来连忙行礼,“见过谢夫人。”
“先生来了,今日雨大,真是辛苦先生了。”
“夫人言重了。”
简单的客套了一番,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少年被他们的对话扰乱了心神,放下笔走到窗前,看那风吹叶落,雨打芭蕉。
这场雨,不知道多久才会停。
整个潞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家有公子名谢书锦,三岁识字,五岁能文,七岁便出口成章,且自小习武,小有所成,可谓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为当时人之典范。
少年郎模样俊朗,志存高远,德才兼备,免不了小姑娘们对他芳心暗许,甚至长大后非他不嫁的也有。
而对于花笺来说,他便是那《淇奥》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想要靠近却不敢,每每远望瞻仰。
为了能离他更近一些,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拘泥礼法的闺阁小姐,把自己变成能与他比肩的才女。
花家乃是潞州城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家主与夫人是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夫妻两便想把他们的两个女儿也打造成才女。
可是后来,世人只知花繁才情出众却对花笺一无所知。并非是花笺不如,花笺五岁识字,七岁便四书五经倒背如流,颇通诗文,才情仅次于风头正盛时的谢书锦。
她性情低调,不喜出风头,且受书中礼法熏陶,早已淡泊名利,为人高冷,不喜与旁人说话,与诗书清茶为伴,整日里足不出户,纵有美名,却不曾外传。
再然后,便是心高气傲的少年郎偶遇如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花笺,一眼便沦陷。
明明本该是谢书锦年少成名,金榜题名,十里红妆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幸福美满的一生,在那一天,一切都被毁了。
十岁的谢书锦亲眼看见大伯大伯母和哥哥谢时至被爷爷赶出家门,看见爷爷盛怒的脸,看见自己平日里温柔的爹娘漠然视之。明明他们没有错!为什么要赶走哥哥他们!
他不顾劝阻去向爷爷求情,被罚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夜间模模糊糊被阿娘摇醒,看见爹娘都与他一同跪着,爷爷坐在交椅上老泪纵横。
谢书锦很疑惑,他们这是怎么了?
爷爷向他招手,他乖乖巧巧的走过去,枯朽的手颤抖的抚这他的脑袋,声音温柔慈祥,“阿锦,可不可以答应爷爷一个请求?”
谢书锦扭头看了一眼爹娘,爹娘都埋着头抹泪。
“爷爷说的话我都答应。”他坚定的说。
“答应爷爷,藏起自己所有的才能,当个废物。”
……
曾今舞文弄墨,正是名利双收,春风得意的少年郎,一夜之间将他从高处拉下来,让他失去自己拥有的所有,再接受那些曾今有多吹捧他、嫉妒他的人对他长达半生的嘲笑与践踏,承受多少人对他的鄙夷与白眼,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如今,他早已习以为常。
“书锦,你忘了吗?”
他跪在祠堂,跪在自己爹娘的面前,如今不同以往的是,爷爷已经故去。
“孩儿没忘。”
“没忘?好,那你把你先前所说的话,对着你爷爷牌位再说一遍!”
谢书锦转过身去,对着牌位磕了个头,不卑不亢的把原话重新说了一遍:“孩儿欲娶花家嫡次女花笺为妻,请爹娘成全!”
“逆子!”正在喝茶消火的谢绝一听急火上心,怒摔茶杯,茶水溅到了谢书锦的衣摆上。
“孩儿不知,孩儿娶妻与当初答应爷爷的承诺有何冲突!”
本以为谢绝会暴怒,没想到他却渐渐平静了下来,与谢母对视一眼,谢母点了点头,她走到谢书锦的面前跪坐下来,与他平视。
“书锦,你一定还在怨恨当初的承诺吧?娘也知道你明里暗里在查,迟早你会知道的,那不如,让我们现在就告诉你,剩下怎么做,就看你自己怎么定夺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了。
传说这天下分六界,分别为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现今人们为了追求长生不老,羽化成仙,强行在人间界划出一个修真界,广纳天赋灵根之人求仙问道,而这些修真者云游四海,行踪不定,连其宗门所在之地也无法寻到,他们自诩为次仙界,与人间界分离。
被江湖众人追捧的两件神器,离光剑与流影剑这对雌雄双剑便是流落凡间的修真界的灵器,其本身带着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力量,激起人们的贪念,为正道外道争夺,妄图获得获得此剑称霸江湖。
谢家先祖无意中捡到此剑,见它灵气环绕,将它作为代代相传的传家宝,护佑谢家平安,惭愧的是,得到离光剑的那位没有动用一丝一毫剑的力量,让整个江湖的纷争平息,正道外道握手言和,江湖重归于和平宁静。
可是这和平只延续了十五年,十五年后,离光剑被那人拥有的消息传遍江湖,他不愿离光剑再度出世,一场凭空而起的大火让他与那些争夺者同归于尽,被欲望左右的人们,又找到了他的儿女进行逼问,大女儿身死,二女儿失踪。
再说回谢家。
谢家人不知此剑为何等神物,被有心人发现,一下子全江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谢家身上,人本无罪,怀璧其罪,不得不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在这个过程还弄丢了剑鞘,承蒙花、秦两家相助,谢家得以回天,谢家原本不姓谢,是后来改成了谢。
“花家,秦家?”
“对,如你所想,花家就是现在这个花家。”
“离光剑败露,好不容易重获新生的谢家居安思危,你爷爷便做了这样一个决定,让大哥一家带着流影剑离开,让你收敛锋芒装作一个废物,这样至少,可以保全一时,所以书锦,莫要再怨你爷爷了。”
说了这么一大串,可还是没有说道婚事上啊?谢母看出了谢书锦的疑惑,便接着谢绝的话头说,“你可知江南秦家?”
“孩儿不知。”
“不知就对了,秦家原本是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以积德行善被人称颂,可一夕之间全族覆灭,人们皆冷眼视之,就是因为秦家帮助了我们,被逼问剑的去向,秦先生宁死也要把守秘密,这才导致人们恼羞成怒,将其一族杀害。”
秦家不是被外道之人所灭吗?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书锦,你现在懂了吗?如果你娶了花笺,倘若有一天再一次暴露,连累了花家跟着我们一起死不说,就算你可以保全花笺,必回有人追杀你们,你忍心看着你心爱的女子跟着你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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