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命最大,孙禛自己的命当然比亲随的命重要,他都是带伤偷跑,哪里还能顾上他人。
青川背着孙禛,借着大风大雨的动静遮掩,顺利逃出了城,行了一天一夜,一直到这破庙才停下。
这座破庙不晓得是何时建造又何时废弃的,就在山林深处,早就荒芜了,连大殿里的塑像都七歪八倒的,青川收拾了一处屋子,看着是庙宇原先的雅间,床板虽破,好歹还能躺人。
孙禛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天,才等到了狼狈不堪赶来汇合的孙睿。
做了那么多年兄弟,孙禛印象里的孙睿一直都是器宇轩昂、不疾不徐的,就算冬日畏寒把自己裹得比熊都厚实,但孙睿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矜贵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身泥泞、浑身透湿、披头散发又带了伤的孙睿,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这么一比,孙禛觉得,硬忍着伤痛、冒着大雨被青川挪到这破地方的自己也不算那么惨了。
孙睿言简意赅,先让人想法子去附近村子里拘一个大夫回来给孙禛看诊,又道:“孙璧果然反了,不止是董之望,南陵官场叫得上号的官员都和董之望一条心,若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我都要落在他们手里,一旦涉险,父皇发兵都要受钳制。”
孙禛听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孙璧撕了:“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我们当质子!现如今,皇兄,我们还是要赶紧给父皇递消息。”
孙睿嗤了声,解开外衣给孙禛看:“怎么递?跟着你的人都留在了郡王府,跟着我的……为了保护我,几乎都折在城里了,饶是如此,我也挨了一刀子,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我们眼下人手不足,只能暂且等着。”
“等到何时?”孙禛急道。
“好歹等到你能自个儿走路爬山!”孙睿道,“所有的官道、容易通过的山道,孙璧肯定设防了,可南陵多山,他不可能防得滴水不漏,我们要离开就只能走险峻之处,我不可能丢下你。”
感动吗?
孙禛还真是有些感动。
可让他说叫孙睿先走,留他自己在这里,走脱一个算一个,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孙禛只好依照孙睿的意思,让大夫给他开方子养伤,老老实实在这破地方休养。
他的人手一个不剩,他也出不了这破屋子,因而孙禛根本不知道,孙睿的伤口不碍事,而且能动用的人手根本不少,那些人一个个孔武有力,就住在这破庙的另一侧,与他隔了整座大殿。
他不是被伤困在了这里,而是他的皇兄根本没打算走,压着他在此处罢了。
回忆那日经历,孙禛还是对孙璧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同出一宗,孙璧的祖宗十八代在他这儿都落不到好。
他试着动了动受伤的腿,腿还没感知出什么来,腰上已经痛得让他直冒冷汗了。
孙禛倒吸了一口寒气,未受伤的那只手重重捶了捶床板:“山野大夫,没有一点儿用场,我竟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伤得本就厉害,前些日子又颠簸了一回,没有散架就不错了,还指着十天半个月能好?”孙睿冷哼了声,“穷乡僻壤,也用不起金贵药材,且再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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