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光林直用手指头点着行健,一个劲摆头。飙出一句:“孺子不可教也!”愤愤而走。
老古董的孙子曹健,每天下午吃完饭就到学校来写家庭作业,遇到不会的就请行健给讲。行健很热心,也就不分语文数学都给讲了。作业题讲完后,曹健总会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片片,上面出着奥数题。
行健也不觉得难,就给曹健讲了,可是天天都有这样的题,而且一个比一个难,行健感到奇怪,又不好说曹健好高骛远,学好基本的就好了。这样会让人家认为自己不会做一样。行健就把这事和叶光林聊了一下,叶光林倒出了真相:“那是下面那’老古董’在考验你智商了,你以为孩子真的是为了学习?”
行健恍然大悟:“难怪每次送来的题,一道比一道难。”后来,只要送来的题,行健哪怕不吃饭都要解出来。
学期末,山里人都准备杀过年猪了。只要是有学生家里杀了猪的,家长直接把电话打到校长那,接老师去吃饭,全请,一个不少。
有一次,叶光林班上有位学生家里杀猪,中午就让学生带信给校长了,校长推辞说有事,就不去了。这孩子下午放学硬是不走,说是家长交待过的,接不到老师就不要回家了。
这下,校长只得叫上我们一起去了。孩子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一长串。校长边走边给我们指,哪家有几个娃,谁家的大人勤快,谁家大人懒惰,谁家的男人有头脑,在外面赚了大钱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得就到了孩子家了。三间土房靠着山建的,院坝很小,门前一排梧桐树长的高过房顶。看起来虽然有些清贫,但屋前庭后打扫得干干净净。老远,狗就叫了起来,孩子几步跑回家骑在狗身上,一手按着狗头,一手招乎老师到家。那狗到了孩子手里,好像被按在了五指山下动弹不得。院坝里,一条白白的,硕大的肥猪四脚朝天躺在木桶上面,中间横着扁担。此时,杀猪匠已把猪去了毛,正在用钢筋做的挺杖向猪里面捅着。据说,这样做是为了给猪吹气,吹气是为了能更好的去碎毛,还说这样是为了让肉更好吃。接着就是开鞭(破开肚子)然后将猪挂上肉架,准备分成小块小块的。
行健和几位男老师看的津津有味,两位女士跑到孩子家里看电视去了。
等肉都分好了,主人家喊开饭。那座次,张校长必然是上席,让是让不过的。张校长每次去农民家里都要为坐上席争半天。一个不想坐,一个非让坐。后来,行健就对校长说:“哪有那么多讲究,人家让你坐,你就坐,这是人家尊师重教的表现,成全人家一下不行,非要去争半天,最后还不是坐上去了。”
校长白了行健一眼。
自从那次过后,每次做上席,校长先推让一下,如果主人坚持也就不再推让了。席上,孩子父亲让孩子拿碗筷,放酒盅。那酒盅大的行健直咂舌头。孩子爸爸拿着一瓶简装酒,市价2元5角。农村家里能用这酒招待客人就很不错了,差一点的家庭就灌散酒喝。
孩子爸爸诚恳地说:“感谢各位老师不嫌咱家穷,你们就是孩子的再生父母,今天请到的都是贵客,我这酒差一点,大家别嫌弃,每人都喝一点。”就给每个人倒起酒来,叶光林酒量最大,张校长次之,行健酒量最差,刘健伟和两位女老师不喝酒。
行健也不想喝,因为他知道这酒喝着打头,每次喝了回学校,头都跟棍子敲了一样。行健就推说不会喝酒。
叶光林望着行健
“你啥时候戒酒的?”
这一下,孩子爸爸明白了,到我这来了,就别客气,能喝点就喝点,我不劝。
行健忙解释。
“那不是,就是酒量差,害怕搅了大家兴。”说完,望着叶光林嘴里不出声的骂:“不讲义气的家伙,能出卖自己战友。”
那杀猪匠,长着串脸胡子,说话粗声粗气的。将快要抽完的烟猛吸了几口,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踏灭。
抬起头,张开他的黑牙嘴大声责备行健。
“男人不喝酒就不像个男人。喝个酒还扭捏个啥?”
行健接过酒瓶,就把酒满上,嫌主人家酒不好这个名声他可不想背。
一会菜上齐了,酸菜炒猪血、酸萝卜炒猪肝、青椒炒瘦肉,干豇豆炒瘦肉、肥肉蒸红薯、干洋芋片炒肥肉,再来个新鲜洋芋片,醋溜白菜、主人家还买了些炒花生米,锅巴之类凑满了十几道菜。
三道敬酒喝完后,就是通关,每人一个。校长坐上席,主人家让他先来。
张校长推辞不就,主人家又请。
“好,我就来一个,但我有言在先。我酒量不行,还有点高血压。我每两个人喝一杯,你们看行不行,行,我就来,不行,我只应关不打关。”说完竟然没一个人说不行。
行健心里犯嘀咕:“校长啥时候高血压呢,我咋没听说过?”
轮到叶光林打关时,杯杯见底,面不改色,见女士都一人一杯。行健看了,佩服得不得了。
到行健打关时,行健开始还好好喝,渐渐地就不行了,但他还是把关坚持打完了。不知不觉两瓶酒被喝了个底朝天。
行健以为酒结束了,结果孩子他爸又让媳妇拿出自酿的糖稀酒(用红薯发酵做的)说,白酒没了,去买不方便,家里有自酿的糖稀酒。要让孩子行感谢酒,每人倒一碗。
我的天啊!每人一碗,最后好说呆说才换成塑料杯子。
糖稀酒,行健是见识过的,那酒肯入口,甜甜的,开始没感觉,等有感觉时就醉了。一到外面风一吹,酒劲就发了。人称:见风倒。
这人家行的是感谢酒,行健不得不喝。酒散场后,主人家把老师们送上大路才回家。这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校长直接回家了,刘建伟和蒋芳芳住在山梁另一边。分道后,只剩下行健和叶光林、张兴丽三个往学校方向赶。借着月光,叶光林走在最前,行健酒劲发了,就用手拽着叶光林衣角,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路上走着。张兴丽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胆也挺肥,走在最后,看到行健快倒了,赶忙扶一把,行健嘴里不停叨着,回到学校已经十一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