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几乎一夜未眠,她想着皇后的那番话,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以前从未细想过这些。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户部侍郎府里的小姐。如果自己不是李宰的孩子,那他极有可能会对幼年的自己下毒。朝云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李宰不惜下这么狠的毒,也要置自己于死地。看来,还是要去问问柳氏。清早起了身子,唤云墨进来梳洗,不想却是乾夜进来了,不见云墨。“我家云墨呢?”朝云坐在床边问道,“给你煎药去了。”边说边蹲下身子帮朝云穿鞋。“你已经铲除了皇后和太子,我想我们的协议也可以终止了。你不需要再为我做这些。”乾夜扶朝云站起的手有了些许僵硬,转瞬就消失了,扶着朝云坐好,端来热水盆服侍朝云洗漱。等着朝云洗漱好,乾夜才开口:“不急,昨晚那女子的话我也听到了。总归还是要去一趟大漠。”朝云听他这话,立马抓着他的手腕,“西坦到处是用毒高手,我大师兄去了这么多年也一无所获。你该好好的当你的王爷。你不记得我们的协议了么?”乾夜握着她的手,温柔带笑的对她说:“若是此行去大漠,能够查明西坦在东辉的眼线,这也是保药王谷。”朝云看他死活不听劝,顿时有些恼怒,甩开手,扭头不理他了。朝云听他这话心里是高兴的,但理智却战胜了对乾夜的情感,她不敢,也不能。乾夜也不生气,坐她身旁,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朝云面前。“关于柳氏,你准备怎么做。”朝云听到柳氏二字,心里涌了些悲伤,她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柳氏,面对真相。“宫变都不怕,更不会怕真相了。”说完,二人便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云墨将药端来,朝云不等乾夜伸手,端过来一口气喝了。
转眼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乾夜看朝云用个午膳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戳破,低头吩咐云墨去备了软轿。等朝云用完午膳,就扶着出了王府。朝云其实不太愿意面对。但还是上了轿子。到了李府大门,李宰果然没有出来接。朝云也不在乎。径直就走去了柳氏的院子。柳氏见朝云来了。还没等朝云进院子,就快步上前扶着,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乾夜在朝云坐下前放了准备好的软垫。柳氏看乾夜这么仔细,心里欢喜的很。朝云坐了半晌也不说话,柳氏也不急,看朝云的脸色便知道是有话要说。喝了两杯茶,朝云还是开了口:“阿娘,我是谁的孩子。”柳氏听言,吃惊的望着她,手中的杯子也掉落在地,啪的一声碎成几半,茶水溅了一地。朝云心里登时就明白了,攥紧了手绢,不自觉的低头咬紧了嘴唇。乾夜也不言语,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二人。柳氏身边的嬷嬷忙去收拾碎掉的杯盏,却被柳氏拉了起来。“嬷嬷下去吧,我有话跟朝云说。”嬷嬷愣了愣,低声应了一句,便从后门离开了院子。柳氏上前握着朝云的手,轻声说,“朝云,若不是不得已,阿娘真的不愿你过的这么辛苦。”朝云含着泪,抬头望着柳氏,问道:“我是西坦人,对么?”柳氏叹了口气,吞吞吐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真相。“你是西坦前太子的女儿,应是公主。”朝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强行压了下来。接着问道:“为什么。”柳氏顺了顺朝云的背,开口将十几年前的故事说了出来,“当年西坦朝局动荡,你的父亲遭人陷害,先皇洛郝威听信小人谗言,废了你父皇,将他关押在牢里,不日就要问斩。那时我刚刚怀孕,为了让我们活下来,你父亲的妹妹,慧阳,偷偷将你我母女二人送出皇城,一路颠沛到了东辉。却在京城外遇到了李宰。李宰见我怀胎,心慈将我安置在府内,不久后便去了南方。”柳氏说完这一切,已是泪流满面。朝云没有哭,只是愣愣的望着地面。脸色越来越不好。乾夜看着朝云变差的脸色,赶忙上前,蹲在地上撑着朝云,缓了半晌,朝云才虚弱的开口:“若李宰真的这么心慈,又怎么会对我下毒,还在我走了以后不闻不问?”
柳氏停下抽泣,吃惊的扭着手绢,她一直以为是张氏嫉妒才会下毒,却从不知道跟李宰也有关系。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柳氏一副如梦清醒的表情,“李宰从南方回来后,确实变的阴沉了不少。”朝云看向乾夜,后者回了一个了然的表情。若是有心,在李宰去南方的时候杀了他,再乔装打扮换成另外一个西坦的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朝云思索了良久,接受了这个事实,既来之则安之,宫里的那姑娘既然知道她中的是召日毒,相必也是和西坦皇室的人。看来这一趟大漠非去不可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支撑的住。乾夜斟酌了一番,“既然已经知道李宰有问题,那就不能让阿娘再呆在这里了。”
朝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乾夜扶着朝云站起身,朝云叮嘱柳氏道:“阿娘,我将林白留在这里,若是有事还能照应。”林白受令。低下头退到了柳氏身边。柳氏还想说什么注意身体的话,朝云却握着她的手,柳氏能感受到朝云冰凉的双手,不管怎么都没法焐热的冰冷,正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我的孩子,拿好这个。”说完朝云就觉得手里被塞了一块冰凉的吊坠。刻着一龙一凤,大约是皇室的玉佩。“阿娘,我走了,不要再对任何人说,我不出三日就来接你。”说完便低头由这乾夜和云墨扶了出去。柳氏看着朝云消瘦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内疚,如果可以,她只想朝云过的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