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黎宁庭突然高声,那双眼睛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新奇的事物一般。
“六皇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东宫却在隔日邀相国之子于东宫对饮。还真是,手足情深啊。”
“祖父您都知道了。”黎启臣微微抬眼,眼中一片惊奇。
黎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黎启臣一眼。
黎启臣突然鼓起勇气,慷慨激越道,“祖父,楚敛无德,败坏的岂止是天家风范,更是昭楚礼仪大国的国风。如此无度之人,实在该削为庶民,逐出盛京。”
黎相听着,心中感慨,这孩子和他父亲太像了。
“你今年多大了?”
“孙儿,十六了。虚岁——”
“你知道楚敛昨日欺辱报复的人是谁吗?”
“盛京人人都知道,是韩大夫。”
“那你知道你敬重的韩大夫今天都做什么了吗?”
黎启臣突然抬头看着黎相,眼底先是一丝惊讶闪过,而后又满面羞愧。
“说吧,我想太子肯定也告诉你韩守明今日的所为。”
“殿下说,韩大夫今日称病并未上朝会。”黎启臣低着头,心底是满满的愧疚。
“你终于肯低下你七代楚相之后的头……”黎相面色从容,孺子可教也。
“祖父——孙儿现在明白祖父为何生气了。昨日那件事,最为难的便是陛下。若是韩家此时出面,陛下自然记恨。而如今,殿下却为皇室终于要除去一颗毒瘤而自喜,足见是……”
黎启臣试探的看了一眼他的祖父,断断续续道,“是没把六皇子当兄弟。陛下若是知道,必然……”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黎宁庭淡淡道。
“可事已至此,孙儿该如何补救。”酒已经喝了,去的还不止他一个人,倒是他现在才记起,今日赴宴的,没有半个人是出自韩大夫府上的。
悔不当初……
“你还是欠缺太多。”黎宁庭面色凝重道。盛京是是非非太多了,启臣身为他相国的孙子,黎家唯一的后人,不可避免要被卷入其中。
他知道不能对尚且年少的启臣操之过急,但是朝中局势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变动,太子年华正盛,陛下身体抱恙,北定王位高权重、手握重兵……
他需要一个相对安定的成长环境。
“孙儿无能。”黎启臣低着头。
“孩子,起来吧。有能之人,也是从无能之人过来。而且今日这事,换作你少时的祖父我,怕是会打鼓敲锣对此事拍手叫好。你们已经不错了。”
黎相一脸平静,少年儿郎本就还有些血气方刚。
黎启臣这才起身,眼中带笑,“祖父原谅孙儿了?”
“你啊还是太年轻。”黎相微微摇头。
黎启臣收起手,眼底一丝尴尬滑过。
祖父还是生我的气。
“我听你的先生说,你读书已经有些长进。”
“孙儿不才,不过只是学了些皮毛。”
黎相突然笑了,脸上纵横的皱纹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悠悠道,“东西没学多少,倒是先学会了谦虚。”
“祖父莫再取笑孙儿了。”黎启臣面色微微泛红。
“一年前你的师父就已经说你可以出师了,当时念着你年纪还小,所以又留他再教你一年。”
“祖父,孙儿深知学海无涯,实在不敢出师。”黎启臣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