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了一天,程大半栖息的庙殿又实在太破,没有小沙弥来换油灯,导致大白天里,也是接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白天里只能蒙头大睡是顶没出息的事,程大半这些都市996讲求的是处处节省天光,一个时间段得占上两件事,不然心里就发慌。
即使睡觉,也要平躺着先做一组腹肌撕裂。然后腿部是要一直保持倒立状态的。血液保持回流,减少腿部肥肉保持好身形,更重要是保持精神的警惕。
菩萨塑像后的墙壁,泛着一种空虚而苍老的灰白。每每程大半把腿从墙上收回,短袜上都会带起一块块面积不一的泥皮,有点朱红,有点雀蓝,似影画脱落。
可你仔细看,那就是一片普通的泥墙,在岁月面前,早就不在意自己曾经的痕迹。
睡觉的时候,程大半一个接一个做着梦。程爸爸和程妈妈更替出现,内容都是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片段,慢镜头的形式不断厮磨着。有时,是她下班推门的场景,独自走上阁楼,自己的脚掌慢慢慢慢的抬起,离台阶近一分,空气里的尘埃就向缓慢向外挥散一分。两侧照片墙上家里每个人的笑容,脸颊的饱满程度一点点扩充,直到定格到标准的形态,脚掌落下,时空缓慢推进到下一步。
梦中的人心头着急,仿若触不到明天。
有时,梦里,他们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妈妈递过来一只鸡腿,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饿不饿,这个给你吃。程大半眼眶里含着泪,想推辞又忍不住张开了大嘴。这时鸡腿又好像被施了时空泞滞咒,开始缓慢向自己嘴边靠拢。她能看到鸡皮上每一个疙瘩都在微微颤抖,一滴一滴酱油的汁水缓慢的落下,每离她的脸近一分,鸡皮上的圆点就朝着自己倾斜一点。程大半真的忍不了了,猛然伸出手,抓起鸡腿利落往嘴里塞。
瞬时汤汁四溢,程大半感觉鼻子、眼睛上都是一股咸咸酸酸的液体,睁开眼一看。
面前一个身穿黑色夹克,似乎前额已斑秃的男子,怀着抱着一口袋包子,一只手握成个拳头的形状,拼命往回收。另一只手已拿着一只大开手电筒的手机,明晃晃往程大半脸上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