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谷雨说,翎钧先是写了一封“信”给他,用来被人抢走,只是那信上写的是梵文,具体什么意思,他也不明白,柳轻心便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她笑着的时候,手也没闲着,随手捻起那一张张的宣纸,就往火盆里丢了起来,这么要紧的事儿,翎钧都放心交付的人,一准儿是能跟他贴心的,让他知道,翎钧写给她的信,是要怎么个看法,也没什么要紧,至于姜嫂,那就更不用说了。
“哎,夫人,你,你别烧啊,这里面,这里面真的是有三爷写的信呐!属下,属下亲眼见着,他把什么夹进去了的!”
见柳轻心只像是听自己说故事似的,一边听,一边笑,还一张张的把那些宣纸往火盆里丢,谷雨顿时就急了,想上前对她加以阻拦,又觉男女授受不亲,不敢靠前,那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夫人,夫人呐,哎呀,你,你这……”
宣纸是三尺长宽的,比火盆大了许多,落到火盆上,也会被盆沿儿架住,不会马上就烧着起来,待烧着了,才会开始打卷儿,把边儿上在火盆外边的,给抽进去一起燃了。
突然,一张柳轻心丢大火盆上的宣纸里显出了字来,不多,就二三十个的样子,一眼足够看完,上面写道,翎釴党羽手握江南,东北两地重兵,待救其出后必反,娘子可有破解之法?
“《后汉书.皇甫规传》注引《孔子家语》。”
一眼看完纸上的字,柳轻心依旧不紧不慢的把自己手里的宣纸往火盆里丢,一边丢,一边佯装无意的跟谷雨说了几句先贤语录出来,“孔子曰,‘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柳轻心突然说出来的这话,让谷雨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拧眉抬头,看着她把最后一张宣纸,也丢进了火盆里烧了干净,却不再继续往下说什么,便是忍不住,跟她追问了一句,“夫人……可有主意了?”
“你回去燕京,把我刚才说的这句话,转告给翎钧。”
柳轻心没有给谷雨解释自己的意思,只浅浅一笑,便转身走去了正屋的内间,取了她刚才使用的炭笔和一页宣纸出来,随手撕下一块儿,在上面写下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八个字之后,就揉成了一团,交给了姜嫂手里,“你把这个交给王大哥,让他使信鹰送往帝都。”
“夫人……没有什么手信,要给三爷的?”
谷雨承认,他是有些看不懂他们家的这位夫人,可……就算他是没什么学问,圣人书,他还是跟着翎钧读过几年的呐!夫人就给了这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打发他回去燕京给他们家三爷交差,这……这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些?
“你吃些东西,今晚就出发回去帝都罢,翎钧使的计谋,可没给你准备在外瞎晃的工夫儿。”
柳轻心知道,翎钧一定是那个可以跟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人,有些话,点到即可,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你回去的路上,应该是不会遇上那伙山匪了,但是,为防万一,你还是只骑马到离帝都最近的城池之后,就停下来,找一个商队,给那商队头领些银子,让他应允你假扮成他商队里的侍卫,随他商队一起入城。”
“你随商队到了帝都门口,有可能会遇上翎釴那方势力的人寻衅,要把你连同那商队里的人一起关押起来,如果遇上,你不要着急慌张,亮出王府的牌子来,如果对方还要抓你,你就跑,到了王府,他们就不敢为所欲为了。”
稍稍想了一下,怕谷雨在回去路上遇到危险,柳轻心就又跟他嘱咐了一句,“别怕给翎钧惹麻烦,他是你主子,你为他出力,他护你周全,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也别不舍得银子,命,总比银子要紧的多。”
“是,谷雨记下了。”
听柳轻心跟自己说话的口气,跟翎钧几乎是如出一辙般得相似,谷雨先是一愣,继而,便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信任,自心底满溢而出,“谷雨一定遵从夫人指点的去做,请夫人放心。”
在厨房里吃了些东西饱腹之后,谷雨便趁着车夫老王帮他准备马匹的档儿,跑去了西厢,初一暂住的屋子,瞧了几眼小宝。
见到谷雨这个陌生人出现,小宝本能的拧了拧小眉头,许是嫌弃他长得丑,吧嗒了几下小嘴儿,就毫不犹豫的扭头,钻回了顾落辰的怀里,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往顾落辰的颈子上狠蹭了起来。
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落辰,在面对小宝的时候,显然是个例外,任由他怎么往自己身上蹭,怎么跟自己玩闹,都不觉厌烦,这会儿,见他不喜欢看谷雨,自然是毫不例外的,就冲着兴致勃勃的想要跟小宝这“小主子”亲近的谷雨摆起了冷脸来,不允他靠近。
谷雨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对顾落辰这个让他完全猜测不到真正本事的,也只能选择妥协和退让,反正……来日方长,待以后,夫人和小主子回了帝都,住进了王府里面,他还不多的是机会,跟小主子亲近?
没必要急在这一时,更没必要招惹了顾落辰这个高手不悦,还吓着了他们家小主子!
谷雨从帝都来的时候,是乘骑的惊云,一路疾奔的走了一千多里,回去的时候,自然是不能还骑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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