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走过来添了茶水,衡致低头品了一口,等到放下茶杯再抬起头之时,底下的两人已经过了好几个来回。
朱启勇变换了好几个进攻方式,却没想到都被郎钟给挡了下来,郎钟的法术看似绵软无力,但却和他的属性水一样充满韧劲,能够轻易地化解开朱启勇的力道,朱启勇平生最烦这种不能打到实处的,一时间心下火起。
打了这么久,连郎钟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朱启勇一贯讲求速战速决,更何况他的灵力强化也有时间限制,对面那人应该是看出来了,所以打算采用这样的方式慢慢消耗他的体力,朱启勇有些着急,再次后跃落地,打算再来一次进攻。
胜负已分。
评审席上坐的都是各门派高阶的修士,察觉到朱启勇的变化之后,不约而同地交换了惋惜的眼神。
“可惜了。”滕照捻着一缕胡须,微微地摇了摇头。心境不稳气息紊乱,远不及他对面的那个修士沉得住气,终究还是阅历不足,行事莽撞了。
朱启勇却对此毫无察觉,在原地催动灵气蓄力,将身体大部分的灵力调动到双手,脚底踏地,力道几乎要将展台踩到断裂,双手捏紧成拳,他以地面为支点,脚尖一旋,犹如架在弦上的弓箭般蓄势待发,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够朝着目标直冲过去。
对面的郎钟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一直以退为进,防守为上,不曾见到他有过进攻之势,他手无寸铁仅仅依靠法术,就化解开了朱启勇进攻的力道,但此刻他不打算继续防守,察觉到朱启勇周身的灵力波动之后,还未等到朱启勇攻过来,他便猛一抬头双手一起,喝道:“起!”
朱启勇脚下的展台上突然渗出无数细小的水珠,水珠飞到半空将他牢牢围住,随着郎钟的操控逐渐汇聚成一条条的水线,细指宽的透明水流形成的细线迅速编织起一张大网,看似不堪一击轻易便可打散,却十足坚硬纹丝不动,朱启勇灵力强化后的双拳硬度可比钢铁岩石,但他运劲对着面前的水网一拳砸下去,却只叫它像弹簧般弹出去了一段距离,随后很快地恢复原状。
这法术耗时极长,而自比试开始之后郎钟处处避让,只守不攻,其实都是为了等待水网发动的那一瞬间。
“不用挣扎了。”郎钟靠近几步,捏着法诀维持着水网,十分淡定地对朱启勇说道:“你的锻体效果虽好,但我的法术正好克制你的蛮劲,这一场比得十分痛快,我不伤你。”说完他心神一动,看似弱不禁风的水网便轻巧地提起了朱启勇,打算把他直接送到台下让他认输。
但朱启勇显然不会轻易认输,他在水网中反复挣扎无果,索性一咬牙,硬生生地催动起体内灵力,将最后一点用来护体的灵气用来包裹全身,将全身都用灵力强化,最后喉咙中发出一声猛兽般的嘶吼,抓住水网用尽全力把它撕扯开来。
噗地一声,用灵力维持着水网的郎钟承受不住如此蛮力,五脏受损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雀生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衡致,修仙界凶险,杀人见血是常有的事,但衡致上山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雀生怕她一时半会承受不住。但雀生显然是低估了衡致,她丝毫不为所动地吃着果子喝着茶,血喷出来洒了展台满地,她不仅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还拽着江务观讨论了一下郎钟受伤的具体部位。
他回过头放下了心,拄着下巴想起自己当年被修士杀人夺宝的血腥场面,吓得梦魇缠身的事情。
展台之上,水网散开化成水珠落地,形成大片大片的水滩,半空中像是下起了一场雨,把台上两人都淋得透湿,郎钟原本没打算伤朱启勇,毕竟胜负已分爽快些认输就是了,却不料他对上的是个直来直去的暴脾气,背负着门派排名的比试,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要打就打,老子才不会认输!”朱启勇昂着头走到郎钟面前,他身着一身精练的短衫,夸张结实的肌肉闪着古铜色的光泽,居高临下地看着盘坐在地上的郎钟,郎钟内脏受损,如果不打坐用灵力护住心脉,只怕当场就要丧命于此。
衡致显然没有料到转折来得这么快,之前看到郎钟一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布下水网也全权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又沉得住气,显然是个善于掌控全局的人物,而朱启勇相比之下就格外莽撞冲动,看着又十分心急的样子,她原以为郎钟赢定了,可现如今受了重伤的却是郎钟。
与此同时,随着朱启勇一步步接近郎钟,正准备给他最后一击之时,朱启勇所在的百炼峰长老,他的师父邢国权却猛然摔了杯子,指着底下的朱启勇气得胡须都在发颤,好一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终于吼出一句:“这个没脑子的!”
展台周围有结界保护,朱启勇听不到他师父的怒吼,也并未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郎钟突然抬起头,朱启勇霎时顿住脚步,察觉到了从他身上爆发出的一股杀意,随后依靠身体直觉迅速闪身后避,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冰凉的柔软水流缠住了他的脖颈,虽然柔软却让朱启勇深刻地认识到,这东西如果再收紧一点,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扭断他的脖子。
朱启勇自脊背处蹿起一股寒意,这样的法术就和之前的水网一样,他根本就没有发现郎钟是何时布下的,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任何意思气息,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一昧急功冒进,心境不稳连掩藏在眼皮子底下的危险都没有发觉。
但即使见到朱启勇放弃了抵抗,郎钟也不打算放过他,他明明刚刚打算发过朱启勇,却被朱启勇用蛮力逃开束缚,害得他受伤,而朱启勇竟然还想趁着他重伤之际取他性命,如此歹毒不饶人,真是枉费了他之前的一片好心好意。郎钟看着被水流束住脖颈的朱启勇,眼睛一眯,手上握着半圆的弧度,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收紧。
“行了。”滕照苍老的声音突然传入二人耳中,“第一场比试,点到为止即可。”
没想到第一场上来的这两人就打得如此兴起,好歹是各门派宝贝着的弟子,伤了可以,死了怕是要惹来许多非议,滕照看着两人都露了杀意,及时地在最后一刻出声制止。
看来还是得要加个点到为止的规定才好,不然这帮小辈们血气方刚,非要将阅仙大会演变成生死决斗场不可。滕照思及,与旁边的管理和评审们交换了下意见,最后再由大会主持宣读开来。
而台上被制止的二人,终究是朱启勇瘫坐在地,又不得不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下展台,宣布自己认输。
开场就打得如此精彩,中间还一波三折出其不意,衡致看得意犹未尽,不由得感慨这郎钟的招数可真阴,暗中布下陷阱在关键时候打个措手不及,还深藏不露十分沉得住气。
接着衡致又看了两场,却都没有第一场的两人打得精彩,第一场两人实力势均力敌,看着也要有趣许多,而之后的两场,虽然比试的都是修为相近的,但是总有一方会取得压倒式的胜利,又加上多了个点到为止的规定,实力弱的那一方就自觉地走下去认输。
衡致从旁边的师兄师姐的交谈中听到,原来这两场比试都是小门派,小门派反正都是垫底的存在,前进个一两名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所以一遇上对面实力强悍点的就不怎么使出全力,打不过就认输,毕竟筑基弟子在宝华仙门这样的大门派中不值一提,在小门派那可是视若珍宝的存在,自然是不能折损任何一个的。
前面两场时间都很快,之后的下一场,大会主持又念出了两个小门派弟子的名字,雀生看衡致有些无聊,就打发她去给自己取灵茶。
大会现场提供的茶也是名贵的灵茶,但一天之内要消耗这么多,宝华为了省灵石也不会用雀生喝惯了的那种,雀生习惯喝的是屏顶流雾,一种极其珍惜名贵的灵茶,大会现场是不可能提供这种茶的。
衡致难得十分愿意地答应了,临走前,师父特意叮嘱她道:“衡致,这种场合你别给我到处惹事,万一惹到哪位门派掌门的头上,我可救不了你。”
自从她犯了那一次事,虽然之后衡致十分老实,幻霞狐的事情也是一时不小心,但雀生算是防上她了,毕竟这种事情有过一次就有下一次,而且他也早就意识到了衡致是个十分招惹麻烦的徒弟。
顶着师父的叮嘱,衡致老老实实地回时隐居取了灵茶,还顺手捎带了师父喜欢的那套茶具。
刚回到会场附近,衡致跳下纸鹤,突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茶叶好喝吗?”
衡致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人的任何气息,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之前她观赏过一小会的藏镜派掌门。
她惊愕之余,脑子一抽不受控制的闪过一大堆猫咪的养护方法,最后无果,嘴里仿佛与他一唱一和地吐出几个字:“猫能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