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致其实对殷远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四年中殷远见对她态度暧昧,平日里来往也比以前密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自己有意思,衡致一向喜欢顺其自然,她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殷远见并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
殊不知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得到答案,却是殷远见窥见天意,顺着天道的意思而为。
衡致只觉得唏嘘,殷远见好歹也是国色榜榜上有名的人物,资质也是天之骄子,如今听他这话的意思,怕是修为提升了,眼界拓宽了,就发现了她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罢了,就像那些大人物总有个少年时代的白月光一样,殷远见按照天道给出的路兢兢业业地走,衡致连白月光都算不上。
她觉得有点可惜,早知道当初就主动一点了。
殷远见看见衡致的神情变化,字句在唇边转了一转,却最终脱口而出:“小虞姑娘,抱歉。”
这两字一旦说出来,不需解释就让人明白了它其中的意思。衡致突然就被人甩了,虽然两人根本没什么,但心里还是有股莫名其妙的怨气。
啊,她上辈子都没被人甩过呢。
“不用了,殷师兄,”衡致大大方方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殷师兄不必道歉,师兄是窥见天意之人,也该清楚这是天意,而且虽然这几年师兄您对我很好,我受宠若惊,但我只是想跟师兄您做普通朋友,并没有喜欢上师兄,师兄您有喜欢上我吗?”
殷远见站在她面前几步不远的地方,听到这过于直白的话,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揪起,不算太疼却格外让人在意。
“我不知道。”
他只是能预见未来之事,并不是全知全能,尤其是对于感情这种错综复杂的事情,殷远见更是毫无头绪,半点也理不清楚。他按照所看见的去拥华镇等那在他生命中十分重要的女子,入了宝华仙门,在门中和她慢慢培养感情,却在修为提升后修到第五卷,发现那女子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命定之人。
情感之事和天意纠缠在一起,殷远见本该快刀斩乱麻,但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之后,突然就有了十分异样的感觉。
衡致是个十分有趣的姑娘,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与她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明白,天道说他们之间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但他当初想喜欢上她的感情却是真的,一时间让他放下,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喜欢上她。
衡致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她跟殷远见两个人的事情,却用一种局外人的语气说道:“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复杂,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清楚的,顺其自然就好,既然我并非殷师兄命定之人,殷师兄还是尽早忘记,以免耽误了真正的良人。”
殷远见静静地站着,看不出来有什么反应。
衡致所想的浪漫的告白现场突然就变成了分手现场,甜腻的花香此时也变得有些多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衡致鼻尖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她十分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局面,于是决定先溜了再说,随即退后两步,说道:“那殷师兄,我就先走了啊,我还要去给我师父采灵草呢。”
“等等。”殷远见突然开口拦住她。
殷远见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衡致对他了解不多,但觉得他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她百般纠缠,于是就停下脚步,问道:“殷师兄还有什么事?”
她一直对他用的是敬语。他被揪起的心脏又被轻轻地放下,当初的那一丝期待也慢慢地落了下去。
殷远见的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神情温柔地对她说道:“小虞姑娘,劳烦借我一只纸鹤。”
殷远见不用飞行灵宝,用普通弟子的灵符纸鹤,这在以前是宝华仙门的大新闻,衡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对此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还好她今日多带了几张出来,衡致伸手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随意地问了一句:“殷师兄,你今日没有带纸鹤出来吗?”那他是怎么进的后山,走路吗?锻体也不带这么锻的啊,没带纸鹤那他又是怎么从浮岛上下来的啊?
殷远见若无其事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灵符,说道:“我的在这里。”
衡致手一顿,看向殷远见的眼神里带着怀疑。纸鹤又不是一次性的,没被损坏的话用多少次都行,现在他明明手上有一张,为什么又要跟她借。
好在殷远见没打算跟她隐瞒,身子一转看向东南方的天空,解释道:“半个时辰后会有一场雨,在后山的弟子的纸鹤都会损坏,而小虞姑娘你在山洞中避雨,但我躲不过去,所以特意向小虞姑娘借一张。”
衡致摸了摸袋子里那六张灵符,拿出一张给他:“不用还了。既然殷师兄提前知道,那为什么不早做准备,多带一张出来。”
有些事情是他能改变但是却不想改变的。殷远见道了声谢,刚想开口跟她告别。
衡致有些惋惜,忍不住说道:“殷师兄,难道我们除了这层关系之外,就不能成为朋友了吗?”
她对修仙界的基本了解是殷远见教的,这四年里殷远见对她的照顾也是认真的,脱离开这些,日后他们怕是只能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会有什么往来,但殷远见好歹算是她到这里的第一位朋友。
殷远见却冲着她弯起嘴角,清透的琉璃目头一次让衡致看出了凉薄之意,他说道:“虞姑娘,在下不会有朋友。”
衡致于是目送着殷远见乘着纸鹤远去,又望见东南方确实飘来了乌云,赶紧动身去了半山腰的山洞。
后山的山峰山势不高,长着幽兰草的山洞藏在半山腰的隐秘之处,衡致来过不知多少次,轻车熟路地驭着纸鹤找到山洞的位置,轻巧地跳下踩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