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放下书,陈安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宁。另一只手牵过苏文,拉到了自己身边。
“安哥儿……”被陈安在孩子面前这样不留情面地训斥,长宁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期期艾艾道:“我这也是担心孩子没轻没重碰到你……”
“碰到什么?碰到我的腿么?出去!”陈安的声音更冷了。长宁的话每一句都在提醒他,他成了一个废人!
“好吧。”长宁看了眼被二人争吵有些吓到的孩子,转身走向门外。随后要关门的时候迟疑地开口道:“我今天来是想说,我想送安哥儿到县里跟人学手艺。”
“你说什么?”陈安原本低下和陈安说话的头,不由抬了起来,目光直视着她。
“你也知道,文文学习不好,我想着估计也学不会什么。不如直接送让他去县里跟别人学手艺算了。而且听说那位木匠师傅手艺不错,对徒弟也好……”不敢和陈安对视,长宁低下头,小声道。
去年入秋以后,长宁就送了儿子和柳氏夫妇的儿子刘水一起去了村里的学堂读书。结果这小家伙学得懵懵懂懂的,一年了,也没学会什么。
不过底层人士,能真正考上秀才那都是祖上冒青烟了。大多数人最好的出路就是跟人学手艺,以后长大了混口饭吃。所以长宁的话,倒也没哪里不对。
但这话听到陈安耳朵里,顿时就不一样了。他陈安的外甥,居然要去跟人学手艺?还是木匠!
“我不同意!”想也未想,陈安就反驳道。
是,他是因为断腿之事迁怒陈月娘。可这一年来,苏文小小年纪每天都来看他,陪伴他,就算每次他发脾气或者板着脸,小家伙都是笑盈盈的,也不害怕。跟个小太阳一样。所以他现在虽然见到苏文,脸上还是没有笑意,但心里早已把这小东西划入了自己的保护圈。
所以听到长宁对苏文的呵斥他很不高兴,更不用说这种直接决定苏文人生大事的事情了。
“不同意?”看陈安斩钉截铁的态度,长宁不由皱起眉道:“安哥儿,文文还小,现在去正合适。不然你让他干什么?将来他靠什么过活?”
“出去!文文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要管了。”不耐地转过头,陈安完全没有了和长宁说话的欲望。
“你!好好好,你管就你管!”长宁被气到了,顿时一甩头就走了。
“舅舅?”看娘亲被气走了,苏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冰冷的陈安,低下头揉着小手,有点害怕。
“没事。文文和小水出去玩吧。舅舅自己呆一会。”摸了摸苏文的脑袋,陈安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点。
“好。那舅舅好好休息哦。”乖乖点头,苏文走到门口,拉着一直站在门边的小水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自己,陈安才目光有些恍惚地盯着自己的腿。
一年了,足足一年了,他的腿一点起色都没有。虽然他早就知道在这个时代自己的腿不可能好起来了,可真要认清自己变成了废人的事实,陈安心里还是痛苦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给了他那么大的机遇,又让他变成一个不能行走的废人?为什么!
垂下脑袋,久久,干净的青色布料上湿润了一片。
“文文他们到了么?”第二日吃过早饭,陈安问刘宪道。
“应该还有一会。”看了陈安一眼,刘宪低下头。
“行。等他们过来了直接来我房间。”点点头,陈安说完回了房间。
等下午长宁过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没有苏文和刘水的身影,不由疑惑地看了眼刘宪。刘宪朝长宁‘嘘’了一声,然后向陈安的屋子抬了抬首。长宁眉毛一挑,悄悄走到窗边,屋子里陈安坐在轮椅上,正教着两个小家伙写字。
目光平静,眉眼柔和。
长宁眼睛一弯,什么也没有说,又悄悄走了。
什么做木匠,什么上了一年学没学会?这些自然都是骗人的鬼话。五岁的小孩子,你能指望他真学会什么?一切都是慢慢积累的过程。但长宁必须摆出这样一副愚妇的态度。
只有这样,才能让陈安看在苏文这一年来时时陪伴他的基础上,施舍一点怜悯之心。改变长宁对苏文的安排。
当然,只要他接手了这个摊子,就一定会将苏文如弟子般教导下去。
毕竟,如今的陈安也没有其他选择。他已经不能自由行动了,之前所有的愿望、抱负,全部成空。他需要一个接班人。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妻子并不容易。更不用说陈安不是那种轻易将就的人。
所以,他的选择只有面前的孩子。无论是苏文还是刘水,只要他选择了其中一个,这对长宁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