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沈书等人已吃完饭离开尚食楼,准备出发到骏远场。一路上简敏叽叽喳喳个不停,这几人中也就数她活泼些了。由于刚饱腹,且骏远场就在街西十里处,几人就没有乘马车,步行而去,权当消食。
走了一段路程,沈书的脚有些酸软,好在已经到了马场。几人被马倌引进马厩挑马,刚到马厩,沈书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鸦青色便装,腰间着一白带宽紧,袖口金丝绣样,一双鎏金靴立的堂正。此人正是齐飏。
韩长载伴着沈书进来,自是也看见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去哪儿不好?非得来马场。虽然沈书对齐飏无意,但他就是不喜欢齐飏看沈书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觊觎。
“锦州王子怎么在这儿?”韩长载面上清朗,语气和善,毫无敌意。毕竟人家除了喜欢沈书之外,其他各方面都挺好,值得人尊重。
“在下也是受人之托,来找寻一匹上好的乌骓马。不想太子你们也在这里,实在是有缘。”齐飏浅浅笑着,说最后一句话时看向了沈书。
“这踢云乌骓通体黑亮,四蹄矫健有力,当的上良马。”韩助安看着马厩里的乌骓马,称赞道。
“马是良马,只是如今仍未被驯服。我瞧大皇子也是懂马之人,不知可否一试,做一回伯乐?”
“我可以试吗?”韩助安一进来就瞅见了这匹马,只是听到齐飏的意思,这马已被购去,若自己买去,实在是有些不妥。不过能够骑着它,韩助安还是挺乐意的。
“当然”,齐飏挥手,示意马倌将这乌骓马牵出来。
乌骓马四肢粗壮,两眼闪亮,解了束缚后,它高高的仰着脖子,长长的鬃毛披散着,满是桀骜不驯。韩助安牵过麻绳,纵身一跃,便已稳妥坐在马背。马儿感受到了压制,忽的躁动起来,愤怒的扬起蹄后踢。韩助安似乎也懂得马的躁郁,捏紧疆绳,学着乌骓马的嘶叫。只听见刚才暴动的马儿发出一声气魄雄浑的嘶鸣,震撼着几人。
沈书看着已被驯服的乌骓马,白感丛生。这匹踢云乌骓本该不必受人类的驱使,不必做伯乐眼里的千里良驹。它可以挥蹄于草原之上,飞驰于苍穹之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它可以肆意奔腾着,躁动着,嘶鸣着,不必受困于马厩这一方困宥,随心所欲。它可以比任何动物都要豪放淋漓,不必埋没于胯下,晚年垂垂老矣,无人问津,只剩萧瑟之感。可是疆绳一套,就束了它的本该自由的一生,逃脱不得。
这马匹何尝不是众生?这疆绳可以是权势名利,可以是情感羁绊,可以是困扰你的万物。只是有些疆绳是人自愿套困,甘心为牢。
“所以,这马是被驯服了吗?”简敏一脸惊讶,还没从刚才的场面中缓过神来。
“那当然,猪安哥哥的马术可是连父皇都赞叹过的呢。”韩长载一脸自豪,韩助安就是他从小到大的榜样。
“看来这马匹与大王子甚是有缘,不知道王子可愿收下此马?”齐飏温润笑着,颇有赠马之意。
“今日我若是收下此马,怕王子不好与人交代吧?”
“无妨,千里马遇伯乐方是幸事,左不过我那友人倒卖马匹取生财之道,我若将马匹赠给大王子你,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如此,我也不好白拿你的马匹,晚宴之后我会差人把银子送到你府上。”
“也好,既无事,在下先行告辞了。”齐飏拱手作别,离开经过沈书时,勾唇一笑,眼有深意。
出了骏远场,小厮不禁疑问,“公子,这大王子一向与太子交情匪浅,纵使你再有意示好,怕他也不会帮你,你何要赔上一匹良驹?”
“这人呐,凡事得看得长远些,左不过一匹马而已。”齐飏想着临走前韩助安对马爱不释手的样子,轻声笑着。他这么做,可不单单是为了讨好大王子,一来给沈书几人留下好印象,再者这乌骓马他已养了两年,对它非常熟悉。今后若韩助安和沈书一行人到了何地,他就能掌握行踪,提前做好准备。他可从来不会做吃亏的买卖,毕竟这锦州的经商之道,他从小就通透了。
谈及沈书,就算她被赐婚了又怎样?只要她一天没有嫁给旁人,他就还有机会。本来他打算等她及笄之后去梅州提亲,谁知太子竟然抢先一步。若沈书觅得一良人,他或许会打消对她的念头。可沈书要嫁的是太子,说句大不敬的话,他那般平庸的人,怎么能给沈书带来幸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飏走后,韩长载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逗得几人发笑。
“你们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看那齐飏分明是没安什么好心。”韩长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你这说的是哪跟哪儿啊?”沈书看着一脸气鼓鼓的韩长载,觉得他说的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齐飏送了个马匹而已,又不是送给他,至于这么激动吗?
“诶,拈酸吃醋,面目丑陋啊。”简敏慨叹一声,果然那句话怎么说的?乱吃醋的男人嘴脸都是丑陋的。
“谁吃醋了?”他这是吃醋了吗?分明是已经泡在醋缸里了好吧。
“怎么这么大的酸味儿呀!”简敏故意围着韩长载嗅了嗅,捂着鼻子玩笑道。
几人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在骏远场嬉戏有一会儿,方才坐着马车各自回去,开始准备今日的送别宴。
沈书,静萱,韩长载三个人回到太子府,与静萱道别后,沈书径直走向了自己的院落。韩长载想跟着她一块儿,被小厮唤住准备晚宴的服装。只得作罢,看着沈书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主子”沈书刚进房内,就看见一袭黑衣的什洛。
“可有调查出什么?”自从收到那封不知名的箭书后,沈书便暗自派什洛深入调查漳州王子卢敖,想弄清楚这其中的古怪。
“据属下查看,近几日卢敖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是属下发现好像也有其他人在调查他,那人常在卢敖外出时潜入他房间,属下不清楚她为何人,所以不敢打草惊蛇。”
“其他人?这可就有意思了,看来这卢敖果然有问题。”沈书盘算着,在想另一个监视卢敖的人是谁,是敌还是友?
“什洛,你可看清那人是何身形?”
“身高约六尺有余,看起来身手矫健,武功当是不差,好像还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