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发生的管涌险情,比之前两次管涌险情都要来得猛烈得多。从大堤上远远的看过去,原先发生管涌的区域周围,同时出现了好几处出水口。最大的出水口泛出的浑浊的沱江水,就像平地安了一口巨大的锅一样,不停地翻滚着涌出来。
正在附近封堵管涌的几名战士猝不及防,被这滚滚的水流一冲,居然站都站不稳。直接被水流席卷着冲出了好几十米,这才抓着附近的树木和灌木勉强站起身来。
袁团长一看情况不好,顾不上跟王政委打招呼,转身就往大堤上的指挥位置跑了过去。程师和那几名防汛人员正聚集在那里,他们望着沱江大堤下滚滚的管涌出水,正在紧张的交流着什么。
一看出了大事,王政委也顾不上和李老二多说,转身就要跟着袁团长回去指挥,不防却被身后的李老二一把拉住了手臂。
转回头来,王政委脾气如此之好的人都要发脾气了。他心中暗想,这个李老二也太不懂事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还想着他自己的那点事情。
谁料李老二张口,却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话:“领导,我能帮啥忙不?”
听到李老二这么说,王政委本来憋的一肚子气立时也发不出来了。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好歹算是李老二的一个表态,虽然这句话说得生硬了些,也不是时候,但王政委实在没法在这个时候斥责他。
“你快回去吧!”王政委没搭理李老二的问话,而是直接拒绝了他的询问。看看这家伙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政委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地方上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们抗洪救灾,不影响战士们的供应,我们不过问!”
说完这句话,王政委挣脱了李老二的手,忙着跑去布置救灾的事情了。只剩下李老二呆呆的看着大堤上下忙成一团的战士和当地百姓,久久无言。
李老二今天来是道歉不假,但出发点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那个家。但当他看到管涌的水汹涌而出,官兵们都忙着去抗洪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王政委和那句话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相反,他却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比自己那点事儿还要重要的东西。他说不出自己找到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就此离开的话,他将来肯定会后悔的。想到这里,这位肉贩老板忽然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加入了忙着抗洪扛运沙袋的人群里。
“程师,这是什么情况?”袁团长跑到程师等人身边,顾不上打招呼便直接生硬的问道。
“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程师神色凝重的答道:“这种情况是最坏和最严重的。如果不能在两三个小时内把这处管涌群给封堵住的话,这处大堤肯定是保不住了。”
“那怎么办?”袁团长一听这话,眼珠子都要急红了。可偏偏他不懂防汛,这几天就算是长了点见识也没什么用,听到这么严重的后果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个办法:”程师不愧是抗洪经验丰富的专家,马上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第一,马上向上级求援,让上级派一条驳船来。船上多带几个铁丝笼子,里面装上石块儿,直接把这种铁丝笼子沉在大堤上漏水的暗洞上。然后再用沙袋一点点封死。”
“那第二种呢?”袁团长一边听一边在大脑里记,同时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向上级报告了。
“第二种最废事,有可能用不上,但还不能不干!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员堵管涌之外,其他的人员全动员起来,包括民兵和附近的老百姓,能叫来多少叫来多少。”然后围绕着这处管涌区域外,临时抢筑一条新堤!
“新堤?来得及吗?”袁团长对程师的这个建议有点闹不明白。沱江水现在有十米的高差,就算要筑一道新堤的话,那新堤要筑多高?工程量又要有多大?这么紧张的时候抢筑一道新堤,又怎么能管用。
“不是来得及来不及的事情了,是必须干的事情了。”程师语气沉重的对袁团长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保得住保不住的问题了,而是要抢时间,为这附近的近三十万百姓转移抢时间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袁团长被程师这段带着狠意的话给吓住了。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程师这是已经在做最后的打算了。一旦垮坝,只能用这种方式迟滞沱江水的下泄,尽量减少周边百姓的损失了。
这个办法说出来简直太冷血太残忍了!因为不用说得太明白袁团长就知道,抢筑新堤的战士们和民兵们,将用他们的生命和洪水抢时间。一旦在加筑新堤的过程中发生垮坝,正在修筑新堤的人们可能面临更大的风险,甚至将直面死亡。
这就好比战争中留下断后的部队,基本上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大部队争取时间和空间的意思一样。让袁团长无奈的是,在和平年代他却必须要做好牺牲自己的部队,为其他人争取时间和减少损失的决定。
“袁团长,下命令吧!没别的办法了!”程师看到袁团长楞在了那里,禁不住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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