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天空上高挂着一轮深红的明月,看上去妖异而邪魅。
最近这几个月,月亮总是时不时的变成红色,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这轮红月的照耀下,一个小村子正静静沉睡着,这村中人大多姓李,当然也有许多外姓人。
偶尔也有一些叫玛丽约翰之类的人,不过却很少,因为这村子处于天星帝国境内,归天星帝国管辖。
这天晚上,人们一如往常一样,在自家屋里安睡。
忽然一阵响亮的喊叫声响起,声音有些惊恐、慌张和急促,不知喊的什么,听不太清楚,有几户人家的窗户亮起来了。
又过了片刻——
“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落到湖里去了!”又是一阵喊叫声响起,这回听清楚了,是有人在求救。
整个村子从沉睡中被惊醒,各家房屋的窗户一扇接一扇的亮起来了。
不一会儿,一些被吵醒的村民便端着明亮的鱼人油膏做的蜡烛出来了,聚在了村口的寒湖边上,互相招呼着,询问是怎么回事。
“茂华小子,怎么回事?”村长李绅头发半白,是个小老头,脸上都是皱纹,身形有些佝偻。此时他正拄着拐杖,对面前的一个青年小子问话。
这青年个子瘦小,名叫李茂华,约莫二十来岁,刚才的喊叫声正是他发出来的,村民们来后问他是不是有人落水,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个明白。
此时村长李绅问他,他终于说清楚了,“村长,我......我刚出来解手,可是,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唤,我出来一看,顿时就看见这湖里,竟然有个人影在扑腾,就在哪个水草叶子旁边。”
他说着,往湖中心一指,那里有一簇长出水面的水草。
“瞎说,这湖上又没个船,谁落湖会落到湖中心去。”
“茂华小子,你不会是大晚上睡不着,闲着没事唬我们的吧?”
“就是,这水面上黑漆漆的一片,我们都看不清楚,你怎么看得见?”
这时正是晚上,湖面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也没听到那里有人呼喊,于是村民们都不信李茂华的话,纷纷出言质疑他。
“我怎么会骗你们!”李茂华见众人质疑,顿时心中恼火,大声叫道,“你们看不清楚,那是你们眼睛瞎,我眼睛好,自然看得清楚。刚才那人还水面上扑腾呢,就在湖中心,叫唤声可大了,这会儿没影了,肯定是沉下去了!”
有些村民还是不肯相信李茂华的话,觉得这小子是大半夜闲着没事出来唬人。
还有些村民有些信了,可是却也不敢下水搜寻。
因为这一汪湖水其实有些奇怪,一年四季的水温都很低,奇冷无比,就算炎炎夏日落进去了,肯定是先被冻死,而不是被淹死。
更奇怪的是,这寒湖里的水只要离开这湖里约十几分钟左右,就会变成正常水温,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水质也极其干净,无论洗衣还是做饭都没问题。
所以,这村里的村民们也都用这湖水生活,平时只需用器具小心的盛起来,然后放上一会儿就行了。
“好了,都安静些。”村长李绅抬手制止了村民们的议论,“茂华小子应该不会是唬人,你们都先回家睡吧,等明天一早,看看村里有没有哪家少了人,若没有少人,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这大晚上黑漆漆的,估计是茂华看错了。”
这时李茂华忍不住要说什么,然而李绅随意瞥了他一眼,一双老眼中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李茂华顿时感觉呼吸一窒,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两眼直翻,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待村民们三三两两散去后,李茂华才觉得喉咙一松,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十分难看。
“茂华,你怎么了?”李绅问了他一句,“怎么做这幅样子?”
“村长,我刚才......”李茂华仍在大口喘着气,不过神色已经好了许多,“我刚才......脖子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半天喘不上气来。”
“大概是被刚才的事情惊着了,一口气没吐出来,噎在喉咙里了。”李绅一本正经地说,“你也别太在意,这大晚上的,难免看花眼,估计是把那水草叶子看成了人了,也别想太多,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回去接着睡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这话说完,他摆了摆手,拄着拐杖走了。
李茂华摸着脖子,看了看李绅佝偻的背影,又看了看湖中心那簇水草叶子,嘀咕着,“那明明就是个人啊,还会叫唤呢,难不成......真是我睡迷糊了,看花眼了?”“怪事,怪事。”
而后他也不在想这事,走进一旁的屋子,仰面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张着嘴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如此,黑夜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外面的寒湖如明镜一般倒映着天上的红月,也微微泛出了猩红的光泽。
微风吹过,那簇水草叶子随风而动。
……
却说村长李绅回到自家屋里后,倒是没和李茂华一样倒头便睡。
一间古旧又狭窄的房屋里,橘黄色的火苗正在轻轻摇曳着,李绅站在床头,借着蜡烛的火光,看着墙壁上一幅老旧的画卷。
那幅画上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身穿鲜艳的红衣,坐在一口镜湖边的花地里,被百花簇拥在中心,嫣然巧笑着,一双眼眸明媚无比,像是会说话一样。然而下一刻,她又轻轻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盯着画外的人,神情忧愁,红唇微启,欲语还休。
最终,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从画上消失不见,只留下百花摇曳,然而没有了这个美丽的人,这百花似乎也不再如先前那般艳丽。
画卷之外,李绅看着这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一幕,一双枯眼里尽是落寞,喃喃道:
“小落,再等等,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醒来,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想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谁也不能阻拦我,谁也不能,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