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道:“那就多谢了。”
三人坐上袁洁家的车,十来分钟就到了晓溪村。那时杜天衡已入土为安,袁洁和他父亲在灵堂上了一柱香,晚饭也没用便回去了。杜颉的母亲和姑姑等女眷随着送葬队伍送到山脚便转了回来,在家里招待客人。杜世武留在山上守着工人夯实墓穴。
已是下午六点多,阳光仍像半个下午时那般刺眼。杜威领着杜颉和杜赫上山,在半山腰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杜天衡就葬在此处。只见夕阳树影里一垒新土隆起,朝着两山团抱的豁口,俯瞰整个村庄。坟头尚无墓碑,根据习俗,要等杜颉他们这一辈的结婚生子,才立。
杜世武领着工人正围着墓地筑护墙,半人高的石墙已接近完工。坟前香烛未熄,四周花圈堆了一地。坟尾插了一枝细竹,高高挑起一只纸白鹤。
杜颉和杜赫跪在坟前磕头烧香。一滴接一滴眼泪落入燃烧着的纸钱堆里,化作阵阵青雾。
“别哭了,你爷爷他生前最看不惯男人落泪。”杜世武道。
杜颉点了点头,抹去眼泪,心中悲切。一群山雀叽叽喳喳飞投入林。山间荡起晚风,清凉透肌。一片未烧尽的纸钱随风而起,打着旋,由红转黑,再变灰白,终散成灰烬。
山上黑得早,他们下山时山路已模糊,风吹树浪,不知名的虫子藏在草里鸣叫。一位年过六十的帮工哼起一首小调,在暮色苍茫的山间轻轻回荡,细听却是李叔同的《送别》。
杜赫脑中对应出歌词,只觉满心悲戚。他拉住杜颉的手,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路边窜出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来,盘在路中,昂首对着众人。走在前头的杜世武折了根树枝要打,被唱歌那位老翁扯住道:“莫打!这蛇可能是你爹的精魂所化。守在这里送我们离开。”
只见那蛇停了片刻又窜进草丛不见。杜颉频频回头,似乎那条蛇并未走远,藏身在草里目送他们远去。
大家都没问杜颉考得如何,但他们心中有数。王秀英却不能不问。
“跟妈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那一晚众亲友相继散去后,王秀英让李自忠先回家,她留在老屋陪着杜颉。
“复读吧。”杜颉低头道。
“复读就复读,不要灰心。等过了你爷爷的七七,就到清水镇来陪妈妈好吗?”
“嗯。”
杜天衡的葬礼一了,分家的事也提上了日程。由于他死得突然,没留下话来,难免麻烦。王秀英对杜世武夫妻的性子知之甚深,早早请了村长和族里几位辈分高的老人来坐镇主持。原本也没多少家产,除了一栋老宅,就还剩下几亩田。
房子给了杜颉,田给了杜世武。这样的分配方式大体合了双方的意。只不过杜颉的婶娘不太欢喜。
“村长,这田和房子分作两份倒也没差多少,只是杜颉独拿一份,杜威杜福两个将来共分一份是不是吃亏了?”
“哪里亏了?”村长道。
“明摆的啊,他们兄弟三个,杜颉独占了房子,田却要分成两份,这笔帐很容易算。”薛秋玉振振有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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