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得意的说道:“要不你叫我哥算了,我比你成熟多了。”
杜颉眼一瞪:“夸你一句,你还想翻天了!”
杜赫忽然叹道:“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在父母的庇护之下生活,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我们的。对你来说,这一天不过是早到来而已。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又是个男子汉,不是三岁毛头了,早应该自立起来。你只要不抛弃你自己,谁能抛弃你?而且你妈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她有她的生活,难道要一辈子跟你绑在一起?”
杜颉一把将杜赫拉到身边,双手狠狠揉搓他鲜嫩的面颊,一面道:“小屁孩子一个,说话跟个老头一样,也不晓得是哪个教你的。”
杜赫捉住杜颉的魔抓,呵呵笑道:“没有谁教我,是我从书上看到的。你自己不爱读书,孤陋寡闻。”
杜赫家里确实有许多破旧的书籍,据说是祖传下来的,是很久很久以前考科举要读的书。上面都是文言文,杜颉看不懂,村里没几个人看的懂,可杜赫天赋过人,自学成才,竟能看懂**分。两人玩闹了一阵,杜颉感觉轻松了些。
他说:“你说得对,穷人的孩子苦难多,就得自立自强,不然一天也过不下去。”
杜赫终于松了口气,他最见不得杜颉难过。这些话他一早在肚子里琢磨了半天,如今见效,也不枉他苦费心了。
自杜颉知晓杜伟的心意后,他开始用一种新的眼光来审视他。那并非衡量父亲的标准,他有自己的父亲。他试着站在母亲的角度,可终究是个小孩,这事过于复杂。但小孩有小孩的直觉,他更喜欢杜伟。
转眼年关将至,小年那天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也只是些雪珠儿,唰唰唰敲得瓦顶乱响。杜伟冒雪送来一纸箱子自家新制的腊肉,晚饭留下来陪杜天衡喝酒。
新熏制的腊肉最香不过。杜天衡将腊肠切段入锅随米饭煮熟,肥瘦相宜的腊肉切成薄片用莴苣一炒,再红烧了一尾活鱼,炖了一海碗萝卜排骨汤,蒸了一碗鸡蛋羹,满满摆了一桌。杜伟帮着生了炭火,烫了一大壶烧酒,三人落座。这一晚连杜颉也喝了几杯酒。
次日雪下大了,纷纷扬扬从青灰的天空铺下来,近处的田地房舍,远处的山峦转眼间盖了一层白衣。这雪从清早下到午后,除了那条蜿蜒的小溪呈深褐色,整个村己是白茫茫一片。
孩子成群结队,欢喜嚷闹,堆雪人打雪战,比过年还兴奋。杜颉下午三点便来到村口守候,望着马路上来往的班车,心中有些焦急,怕大雪误了母亲的归期。
杜伟没有来,真正要面见了,他反而怯场。在屋里坐卧不安,不时望着窗外那条脚印凌乱的小道,心里浮现出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
杜赫在他爸的帮助下用空的油漆罐做了个简易手炉,底部扎了十来个小孔,用细铁丝作提手,放进燃烧的木炭,上面盖一层枯树枝,抡几圈火苗就窜了出来。他提手炉一路小跑来到村口。
“你怎么来了?”杜颉小脸冻得通红。雪虽停了,可雪气冰寒逼人。
“给你。”杜赫笑道。
杜颉接过火炉,红红的火焰映在白白的雪地里,看着就温暖。那一刻他觉得杜赫特别可爱。
“平时我没白疼你。”他笑了。“你不冷吗?”
“我不冷,跑了一路,还热呢。”
有杜赫陪着,时光似乎走得快了些。他们追逐着打雪战,浑身暖融融的,连火炉也用不着了。
那一天从车上下来的只有王秀英一个人,杜颉明白了母亲的选择,心里似喜似悲。
次日上门来的不是杜伟,而是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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