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鸭在这一条清澈的小溪里共享了一下午的欢乐时光。不同的是,鸭子是吃饱了的,杜颉他们却是饥肠辘辘的。
当夕阳西沉,石桥的倒影从溪水移到岸边,杜颉爬上岸,在变得清凉的晚风中站一会儿,穿上短裤,水淋淋的走向稻田间纵横交错的水沟,取出安放在其中一条水沟里的虾篓,将虾篓里的水抖干净。
若是附近恰好有扛着锄头准备回家吃晚饭的乡农,就会问:“小奶仔,捞了多少虾子啊?”
杜颉便将虾篓给他看,里面有半篓活蹦乱跳的小虾米和几条小鱼仔。这些小鱼小虾全是自投罗网,它们顺着水流钻进虾篓里,就出不来了,成为杜颉家里鸡鸭的吃食。
“不少啊!”
“嗯,很多呢!”
杜颉扛着虾篓,赶着鸭子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晚饭摆上了桌。杜天衡照例的要喝上三两红薯烧酒,一杯杯慢慢品酌,祖孙俩的一顿饭吃到了月上树梢头。
村里习俗,进入冬季,人都闲下来了,家家户户开始自酿红薯烧酒。红薯不值钱,那时节时间也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可酿出来的烧酒却甘甜醇烈,年节饭桌上万万少不了。
自王秀英外出打工后,杜天衡无力酿酒。好在承包杜天衡稻田的那户人家每年来送稻谷,总会捎带着送上百十斤新酿的烧酒。村里人皆知杜天衡好酒,也常用烧酒作为治伤的谢仪。杂七杂八凑起来,也够他喝一年的了。
吃过晚饭,天色将黑未黑之际,天地沉浸在一片不透明的蓝黑色中,杜颉和杜天衡去溪边提水,浇灌自家菜地。家里的鸡粪鸭粪,杜天衡用铲子铲做一堆,堆放在墙角,待发酵后,用于菜地施肥。
后院的鸡舍附近是茅房,单独的一间低矮黑瓦泥房。里面臭气熏天,时刻不散。门是木板门,门口一根细尼龙拉绳,往下一拉,会有昏暗的灯光亮起。
进门右手边放着两个橡胶尿桶,上方的墙面开了水泥花窗,用来通气透光。尿桶对面堆着半人高的干稻草。稻草堆右边靠墙角那一处挖了一个坑,埋下一口大瓦缸,缸口与地面平齐,缸上放两块厚木板,露出一道巴掌大的缝。
有一回大年初二,杜颉的姑姑阖家来拜年,他的一个表妹不小心掉进了茅坑里,把新衣服弄得又脏又臭,因此哭了一整天,从此再不敢进。
茅房里的粪便不会被浪费,跟鸡粪鸭粪一样,都是浇灌菜蔬的上佳肥料。暗合自然循环之道。不过施肥这事杜天衡从不让杜颉沾手,只叫他抬水浇水松土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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