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璃尽力扯出那抹从前在文府时,私下里与菱星间的温柔笑意,压着颤抖的声线,道:“赵大娘子无论好与不好,都是一副空架子了,府中最得势的便是李小娘,齐小娘为人虽有狠辣城府,可惜胆小如鼠,若非把柄在手,那便是墙头草一般的人物,开了春又是天家阅选,府里乱糟糟的,我终究也只是个姑娘,插手不了内闱之事,却也不愿这萧府脱了掌控,日后为我祸患……”
“姑娘的意思……是要送走几位哥儿姐儿?”
萧月璃沉重的点点头:“梦丫头年岁最大,亦是李小娘的长女,这母女俩有一人掌着内宅即可,娘亲既动不得,那便只能从女儿身上下手了,左右梦丫头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扬州民丰富饶,不缺好人家的儿郎,且细细留意着便是。远哥儿次于煦哥儿之下,若留在李小娘身边,赵大娘子但凡有个万一,难保这当娘的不生异心,堂哥儿虽出生不久,但为防李小娘以子夺宠,还是送走的好。”
堂哥儿,即是李小娘新生的四公子,萧正冒几日前开了祠堂,祭了祖先,入了族谱,才定了四公子的名讳:萧明堂。
“泽哥儿是齐小娘的命根子,握住了泽哥儿,就不怕她生事,而巧丫头没了生母,留在府里也是强活,还不如送出去另谋生路,且官宦之家的庶女,若许配了商贾人家,或是地方小官,也能成为正室大娘子,总比留在这里为人小妾的好。”
菱星这般细细听下来,倒也觉得有理,府里除了萧月华姐弟与萧月璃外,其余皆是庶出,留在京里的前途也确如萧月璃所言,庶女只能为人妾室,庶子还会让小娘生出异心,还不如统统送走了干净。
萧月璃紧握她的手,面色凝重的嘱咐道:“这些事情闹起来不是小动静,且京都距扬州千里之遥,山高路远的,那些人我也信不过,思来想去,唯有你能担此重任,也只有这个由头才能让你回去报个信,将我在这里的境况告知文伯父,若有法子救我回去自然是好,若无法子……便请他保重自身,为文大哥另聘良家姑娘吧……”
菱星这才明白自己是想左了,心中又愧又羞,忙用袖子大咧咧的抹了眼泪,郑重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婢子定不会辜负您的重托,只是婢子一走,姑娘身边就无贴心的人伺候了,婢子实在放心不下。”
萧月璃凄然一笑:“无妨,这些时日我见你有意提拔院里几个丫鬟,暂用她们即可。”
菱星哽咽着道:“婢子瞧着花粹还不错,年纪虽小了些,却也很是稳重,姑娘打算何时让哥儿姐儿启程,婢子好安排妥当。”
萧月璃舌根底下阵阵发烫,仿佛心底燃烧的那团火焰已烧尽她的五脏六腑,她不愿菱星看出破绽,只得强忍下去:“就这几日吧,若煦阁那位有个万一,你们就走不了了。”
菱星丝毫不疑,只觉她家姑娘说的句句在理,当即便告辞退下,回去打理启程的事。
随着菱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那股支撑萧月璃的力量也仿佛随之褪去,她无力的跌坐在黄花木椅上,滚烫的泪水无声的滑落衣襟,翻江倒海的剧痛席卷全身,她死死捏着那卷被萧正冒无比宝贝的羊皮信,只恨自己当年为何没有死在那场兵乱里,为何要执着的活在这世间……
她为菱星安排好了后路,为那几个可怜的孩子们安排好了后路,却不曾想会被人断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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