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燃收回了手,拿起桌面上的单词卡,他的记忆力很好,但很奇怪,对于单词,他就是记不住。
他总觉得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把他记住的单词全部抢走了。
就像一条大河,明明正在奔流不息,但却在某一个地方突然分流,生出一股支流,流向其他地方。
项燃掏出笔,正要在草稿纸上写单词,数学老师就已经走了进来。
如今他们还在上必修二,但项燃已经把所有必修全部自学完了。
数学老师在上面讲,他便自己研究着英语课上没做完的那份试卷。
全篇试卷难度中等,但他把数列那题空下了。
数列题只是大题第二题,对于项燃来说轻而易举。
第一小题不困难,第二题需要裂项相消求和法,固定不变的公式,套上去就行了。
他的笔尖写下bn=
便忽然不知道要写什么了,脑子里关于数学的东西突然不见,那几个烂熟于心的公式不翼而飞。
他低头去翻笔记本。
“项燃,起来回答。”
项燃回答问题风格搞笑,同学们也听得进去。
数学老师正好讲到一道不算简单也不算难的中档题。
项燃看着黑板上满屏的白色粉笔字,忽然感觉自己掉进了那张单词卡里。
迷茫。
数学老师看着他:“项燃,你上来把这个解一下。”
数学老师颇有威严,每个同学都低着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项燃木讷地站着,一向在数学老师面前无所畏惧的项燃,此刻也如同学们一样。
数学老师蹙起眉头:“怎么了?”
数学老师心里怎么都不会往项燃不会做题这个方向想,他又问:“是不是不舒服?”
项燃诚恳地摇摇头,甚至显得有些蠢萌:“王述,你怎么问我这么难的问题,我只会英语啊。”
众人错愕,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连数学老师王述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王述如今已经五十六了,教完这一届就要退休了。
他觉得在自己的教学生涯中,最有趣的就是教到过两位学生。
一位就是他第一次教书时,遇到的英语少女何倩,第二位就是何倩的天才儿子项燃。
何倩与王述成为同事之后,他最喜欢回忆从前。
比如他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一节数学课,小小少女出生牛犊不怕虎,面对年轻的王述,也敢大胆地说:
“王述,你怎么问我这么难的问题,我只会英语啊。”
这些也只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王述并没有到处乱说,虽然也曾当过项燃的面,不过那时项燃才七岁啊。
可是那句话,熟悉得就像让王述一下子回到青年时。
教室里的片刻安静,每个人的想法千奇百怪。
不过同学都揪心着,默默为项燃祷告。
王述惊魂未定之余,又听见项燃说:“王述,我不学数学也能考上大学。”
年老的人,一切机制慢慢不如年轻时,而此刻的王述,肉眼可见地一颤。
方才项燃说的话,与何倩从前说的一模一样,而且王述只说过一次。
就在项燃七岁的时候,那次说过以后王述就再没说过。
何倩对于这类的事掩藏得很小心翼翼,断然不可能说给项燃。
下课铃声响了。
王述拿起书,快步走了出去。
项燃像个没事人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旁边的同学诡异的目光,像老猫盯着死鱼。
胖子试探地问了问:“燃哥,你怎么了?”
项燃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手机里受到徐晨的一条消息,项燃便匆匆请假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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