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燃神经被刺激了一下,十年前,为什么又是十年前?
费络接着说:“那时候我才十四岁……经过这里,就是那边那个篮筐下。”
费络指着出口处第一个篮球架。
“我看见一群人在打一个小孩,小孩求他们别打了别打了,没人听。拳头、脚、巴掌,没有一个停下来,有人提议用篮球。
“小孩耳朵不好,助听器又被他们抢了,听不见任何声音,但看见那个篮球冲他砸过来时,他哭着抱着头,求饶,拼命求饶,他自己听不到自己的求饶声,但那些人比他还聋。
“小孩被砸出了血,他们才匆忙散去,留他一个人,在那个篮筐下哭,哭着自己听不见的声音。”
项燃总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
十年前整个南城同步开学,项燃刚刚去小学报道,小学老师正在讲第一节课,项海洋就来了。
项海洋开车就像在飞行,不过几分钟就飞到了学校,篮球场对面就是车道。
回想到这里,项燃忽然叫起:“我记得,我见过!”
费络抬眼看着他,湖蓝色的眼睛有几分慌乱。
“你……见过?”费络小心翼翼地询问。
项燃笑了一声:“六岁时匆忙看过一眼,记不清了,关于那天,我只记得三个人。”
缠绵中的何倩与徐晨,以及一脸阴郁的项海洋。
两人沉默了半晌,项燃首先打破:“想不到咱俩还蛮幸运的,起码都在同一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费络不置可否。
项燃道:“你当时怎么想的?”
费络低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毫无目的地在地面画圈:“你说,那时候我如果站出去帮那个小孩,会不会好一点?”
项燃摇摇头:“不知道,世事难料,不过如果是我,无论如何我也会站出去的,假如我当时下了项海洋的车,不仅会救了一个人,还可以不用撞见不想看见的场面。”
费络眼角慢慢凝聚了一滴泪,这滴泪缓缓落下去,砸疼了大地。
他多希望,那时候,真的有一个人站出来,只说一句话也行,那样都能拯救一个人。
费络不经意地擦了泪:“走,回去吧。”
卫生间就一间,项燃先让给了费络,费络爱干净,洗了半天还没动静,项燃等不住就去了学校的公共浴室。
项燃吹着口哨无忧无虑地走回教职工宿舍,此夜星星多,他走得缓慢。
回到教职工宿舍时,已经是十点半了,费络房间的灯已经关了。
费络的房间原先是何倩的房间,不过她很少回来,她最后一次睡在那间房时,就是十年前出轨的那次。
项燃扭开自己的卧室门,看见覆盖住刀口的帆船挂钩,伸出手指摸了摸。
03:26
迷迷糊糊被扭门声惊醒的费络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
大半夜来扭门,费络宁愿相信是窃贼也不愿意相信是项燃。
可偏偏开门进来的人就是项燃。
费络正要开口问,却听见项燃说:“项海洋你怎么又把灯关了?”
这声音,和在医院里用电话偷听项燃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项燃自然而然地打开了灯,费络原本以为项燃是在梦游,没敢惊扰,想不到开灯之后才看见,项燃睁着眼睛,一切平常如普通人。
项燃坐在梳妆镜前,这是何老师的梳妆镜,费络住进来后也没丢,不过那些过期的化妆品都被他清理了。
项燃蹙起眉头:“我不是说过不许乱动我的化妆品嘛!”
费络呼了一口气,试探道:“都要睡觉了还画什么妆?”
项燃没好气地“哦”了一声,爬到费络的床上,钻进夏凉被里,乖乖闭上眼睛睡着了。
费络一直等到项燃呼吸平稳,才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关了灯,自己去沙发上躺下。
沙发虽长,却也没有两米,费络蜷缩在沙发上,难受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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