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个子不高的小哥哥,大概十六七岁,仍稚嫩腼腆,把那熬口的歌名复述一次,
“这是一首墨西哥类似土风舞的曲子,基本上意思在说情侣互相思念,这曲子很久了,我祖母也很喜欢。”
“很多电影都用过这首歌当主题曲,你知道阿莫多瓦吧?”小哥露出两颗比较长的门牙。
白亚寕点点头,“知道,西班牙导演。”
“他在电影“对她说”里也用过这首歌呢。”
“歌名前面那个字,怎么听起来这么长?”白亚寕挑着眉问。
小哥笑了笑,“那是鸽子哭泣的声音,不真是什么字。”
“啊!谢谢你的解说。”白亚寕对小哥笑笑,接过了刚做好的墨西哥卷饼,离开了店里。
走没几步路,她抬头看到了自己订的那家小旅馆招牌,在晚间跟网路上的照片很不一样。
陈旧的楼梯口,油漆斑驳,她有点犹豫,“就是这儿吗?”
为了佯装成本地人,她摆着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进去。
让铁窗给隔起来的柜台此刻没人,昏暗的日光灯幽幽的点亮一个小小的回廊。往走廊的深处看去,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长廊映入眼帘。
也不知是深不见底,还是这长廊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她按了一下桌上的铃铛,希望有人赶紧给她钥匙,这样她就能进房间,看电视,好好享用一顿晚餐。
铃声响了几次都没人应,白亚寕决定坐在破旧的芥末色沙发上等候。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一个橄榄肤色的老妇,从方才那漆黑的走廊尽头,拄着拐杖慢慢的现身在苍白的日光灯下。
“您好,我在网路上预约了房间。”白亚寕赶紧起身打了招呼。
老妇的脸十分木然,也没什么表情,一头蓬松的灰发,比地毯上的棉絮还要蓬乱。
“住店吗?”
约莫三分钟后,她终于走到了另张沙发上坐定,就这样看着白亚寕。端详了一会儿,她就转过脸去,再也没有说话。
“是啊!”白亚寕这才发现,这老婆婆应该不是旅馆柜台,可能是旅店的长期住客吧。
又坐了五分钟,好不容易有个中年男人从大门进来,他匆匆地看了白亚寕一眼,就钻进了柜台,把那格小铁窗打开。
老妇喃喃地说,“住店啊?”
那男人搔着头,”麻烦证件。“
”驾照可以吗?“白亚寕问。
男人没什么挑惕,点点头。”钱已经付清了吧?嗯,网路上已经付了。“他点点头,自问自答。
随后,递给白亚寕一根已经有厚重铜绿锈蚀的黄铜钥匙。
钥匙上有个吊牌,上面的字难以辨认,男人说”244,上二楼,最后一间。“
“热水只供应到八点,如果要洗澡的话,还剩二十分钟。”那男人宣布了这件可怕的事,完全在白亚寕意料之外。
她抓了钥匙,赶紧去了房间。
她踩在污渍满布的地毯上,用力推开了一扇老旧不已的木门,那房间的气息也是让人难忍,墙上的壁癌早就突破了老旧的壁纸,恣意地发着白毛。
房里的家具都像是在路上随手捡来的一般,床上暗色的拼花棉被,白亚寕都没有勇气掀开。
“幸好天气热,今天就睡在被子上吧。”
幸好床底是实心的,她真的不想一弯腰,看到床底下藏着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先开个窗吧!”她走到了窗户前,想要推开一扇窗,谁知道一推开,是一堵灰尘满布的砖墙。她心想,这比之前住的地方还要糟。一只行动缓慢的大蟑螂,正安静的沿着墙踽踽独行,并没有要搅扰白亚寕的意思。
白亚寕默默地关上了窗,对这份相互尊重,她是感谢的。
“热水!”她想起这个关键,打开了浴室门,铁锈不客气的在浴缸里画了一片很大的污渍,她扭开水龙头,水想当然耳是带着铁锈色的,并且水流压力不均,一会儿小,一会儿又大得喷出更多的黄色,白亚寕就让水这样流了一阵子,可惜这铁锈的颜色并无退去的迹象。
“早知道应该听路易的,这可怎么办才好。”白亚寕播了个电话给柜台,询问水颜色的问题,她得到的答案是,“已经请人来看了,不过他们明天才到。”
“不会是尸水吧?”白亚寕以往看过的低成本恐怖电影,又开始在她脑子里播映。
她抱着膝盖,缩在床上那床湿气很重的拼花棉被上,陷入一种无助。
“没事!只要熬过今晚,明天早上再洗好了,等光线好些,如果水没有那么恶心,还是得洗。就算是铁锈,也得洗。”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大声的问了来人的身份,却没人回答。
白亚寕拿了那把褪色的木椅,卡在了门锁下,回到床上死死盯着那木椅子看。
她拆开了方才的墨西哥卷饼,吃了几口,味道还不差,但此时却没了胃口。那台着了灰的小电视,屏幕的光就一闪一闪的陪了白亚寕一晚。
她想起发了一个讯息给霍天宇,
“我到旅馆了,明天早上面试。”
“可惜旅馆的水不能洗澡,也不能喝,明天早上还得想办法。”
另外也发了个讯息给路易,跟他报个平安。
路易回了个短信,问她一个人可以吗?旅馆还能住人吗?危不危险?
白亚寕不好意思说实话,只简短的回了一切还好。
然后,她眼睛有点热,但她不准自己哭,只要熬过今晚,天亮了就好。
这一晚,她没什么睡,一闭眼,那敲门声就在她心底响起,也或许是真正响起,迷迷糊糊中,那走廊老妇的身影总不停的朝她走来,她灰色的头发如藤蔓四处延展,缠住了整家旅社,铺天盖地的,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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