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亚寕惊讶的看着他,
“停下来?我还没画完呢!”
“至于天份,您过奖了,我就是没才华,所以我才在这边念艺术行政。这就是娱乐,放松一下。”她不好意思的笑着。
“谁告诉你你没天份的?”老者微笑地问。
“嗯...我男友,他是,他在我学校系上是最受瞩目的,也公认最有才华的研究生。他说的话,应该不会错。”白亚寕讪讪。
“那,我得不客气的说,他瞎了,或者是他太自大。”老者瞅着白亚寕神秘的笑着。
白亚寕心想,这陌生人的客套话说得也有点太过,如果他真正懂得画画,又怎么在这儿修剪枝桠呢?
“如果你相信他的话,那你永远都是一个没有才华的画家。”
“如果,你相信自己,那么...什么都是有可能的。”老头笑说。
“我来说一个画家的故事。从前有个画家,他刚进美术学院的时候,很多同学,在第一堂课都画得比他好很多。这个画家,见到大家都这么厉害,便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真是没有才华,有些气馁。“
”后来,他决定给自己一个学期的时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决定投注比别人更多的时间与心血。学期末的时候,你猜发生了什么事?”老者觑着眼睛看着白亚寕认真的眼神。
“他发现自己果然没有才华?”白亚寕瞪大了眼睛。
“不,他很快的就超越了这些同学,这些在第一节课便展现“才华”震摄住他的人,现在看来都不再是障碍。原来当时只是他自己的不自信,放大了他人的能力。”老头最后笑笑,
“这画家,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布兰特。”
一阵风拂过白亚寕细密的发丝,她不确定这是什么感觉,但好像文艺复兴时期,那些宗教画里,忽然有个天使在她耳边吹了个号,带来一束戏剧性的光线,原本心中有个朦胧不明的角落,忽然清明了起来。
老者忽然抓抓头,“老实说我不记得是不是林布兰特,也可能是其他几个有名的画家之一,我这几年记性不是太好。”
白亚寕嘴角抽了抽,仿佛刚刚那个天使又迅速回到了天上去,方才吹得号角也散了个干净。
”您刚刚说我这画可以停手了是什么意思?您觉得不用再完善些?“白亚寕想探探老头只是信口胡诌的人,还是真看得出所以然的大师。
”我见你这能量充沛的画,看起来像是刚开始,却已经有了一体感,我保证你继续”完善“,加入更多细节,就会毁了这幅画。“老者说完,就拿着剪子慢慢走开了。
白亚寕在原地傻着,望着那老者到很远的地儿去修剪玫瑰。
她退后离那幅画约莫十步远,左看看右看看,”现在确实有个整体的样子,光线其实也变了。那老头说得没错,再画也是画蛇添足,不若换了地方吧!“
此刻,她的微笑是自打来这个遥远的国家后,第一个自在,没有负担的微笑。
她勇敢地收拾了第一幅画,又架上了第二个白色的画布,换了个小景,开始第二幅画。
就这么画着,哼着歌,她没有注意天色已晚,已经下午五点了。
白亚寕慢慢收拾着画具,小心的清理了笔刷,调色盘,确定所有的东西都归位,这才关上了美术馆的门窗,准备回家。
最后一班公车是下午六点,虽说天有些黑,但这地方也没半个人,车站正对着海岸,今天的余晖似乎比她以往见过的都更美丽,她沉浸在海浪波动带起的金色涟漪中,忘掉了烦恼,同时也忘了时间。
终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看了看表,发现怎么七点了公车还不来?
”真是的!就这么一班公车也能这样不准时!“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
白亚寕伸手拿出了放在包包里,很久都没取出看过的公车时刻表,在微光中艰难地查找。
忽然,她发现一件事。
”完蛋了!今天是星期天,最后一班公车是下午三点!“
这下糟了!自己是没有手机的。明天一大早的课,如果自己真在这美术馆勉强过夜,也无法照时间赶到,而且明天是放寒假前的最后一节,她早就弄好的报告如果不交出去,这堂课就得重修。
重修的噩梦已经反反覆覆出现在白亚寕的梦中,重修的后果就是再缴一次学费,她的生活费都算得好好的,环环相扣,要是这短了一分,她整个留学生生涯都会崩盘。
想到这儿,她出了身冷汗。
从美术馆步行回到她的公寓,好歹也要两三个小时,更别提这是海岸公路,只有双线道,没有行人走的地方,连路肩都只有一人宽窄,只要有台车,稍微大一点经过,她就会轻易的被辗毙。
”哎!没有手机真是寸步难行!“
她想到酒吧的山姆夫妇,也许,也许他们可以救自己!
”总比冒险被碾死好。“
白亚寕赶紧又爬了个小山坡,回到美术馆,想要用柜台的那支电话打给山姆,只是电话一拿起来,却是一片寂静。
”啊!我忘了,电话已经坏好几周了...。“
白亚寕一声长叹,回荡在大厅里,她背上微微得出了汗,真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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