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死一个庶女，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死在及笄之日，难免让人觉得好奇多议论几句罢了。便是当天还去参加她笄礼的贵妇闺秀们也不过是在心中感叹一句高门大户是非多，然后骂几句晦气便彻底抛诸脑后了。

倒是何贵妃知道后，很有些惋惜：“可惜了，一个拉拢镇国公的好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荣王也有些不快：“姑姑一直反对这件事，母妃不该直接就把秋月雪召进宫，还把话挑明了，还是应该先想办法取得姑姑的同意才是。”

昨天的事情他最初听到也有些担心，而且姑姑助他良多，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愿轻易违逆她的意思，可他却着实是没有想到姑姑的手段竟然会如此直接。

虽然镇国公府传出的消息是说秋月雪暴病而亡，可是但凡有些消息渠道的都知道是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处置了自己的庶女，却不知她为何突然下此狠手。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庶女踩在自己亲生女儿的头上？

何贵妃见儿子竟然向着别人说话，反而指责自己，很有些不快，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秋月雪就这样没了，必定会惹怒镇国公，这次他们这对夫妻又要翻脸了。你再想要拉拢镇国公，只怕是不可能了。”

荣王沉默半晌才迟疑道：“思言……”

何贵妃冷笑着打断他：“快别提这个名字了。秋思言不知羞耻，早就已经和恒王混在了一起，哪里还会愿意入荣王府？况且，一个心向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你也能放心留在自己身边？”

荣王皱眉：“思言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

何贵妃有些气恼：“不管怎么样，现在人人都知道秋思言不愿意嫁给你，主动求皇上退了你们两个的婚事，难道现在你还要去求她回头吗？她和她的母亲一个脾气，一旦认准了什么，便不管不顾，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

见荣王还是一副不甘的模样，何贵妃也有些头痛：“当初舞阳看上了秋无伤，便立志一定要得到他，便是他们后来都各自订了亲，她还是不顾众人非议，排除万难，甚至不惜下毒杀人也要嫁给秋无伤。”

“后来她与秋无伤因为董家姐妹生了嫌隙，她便是宁可看着秋无伤在边关逍遥快活，冷落她和她的孩子，她也不曾想要低头认输。这次她更是为了赌气而毒杀了秋月雪，这可是秋无伤宠爱多年的亲生女儿，如此不管不顾，她怕是已经把秋无伤恨到了骨子里。”

“秋思言是她的女儿，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与她一样的偏执不化，固执而又疯狂，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现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你划清界限，那么如果你硬要强求，便是最后能够如愿，只怕也是留了个隐患在自己的身边。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荣王也是知道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往事的，想想秋思言的性子，终还是把何贵妃的话听到了心里，勉强点头道：“母妃放心，我只是不想看着秋思言嫁给恒王，白白让恒王捡了这个便宜，拉拢了镇国公罢了，并不是真的放不下她。”

何贵妃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淡淡道：“你知道轻重就最好。至于恒王，哼，你放心，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姑姑也不可能真的把秋思言嫁入恒王府。”

荣王怀疑：“可看姑姑近来的表现，她似乎并不反对秋思言和恒王在一起？”

何贵妃冷笑：“你那个姑姑，既疯狂又恶毒，便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只有当她乖巧听话的时候她才会稍稍为她着想一下。现在秋思言任性妄为，彻底惹怒了她，还一直不肯低头认错，你姑姑只怕是宁愿从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又怎么会认真为她考虑什么终身大事？”

荣王不解：“姑姑不打算把秋思言嫁给恒王，却又放任他们来往？”

何贵妃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顿，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那就是个疯子！”

荣王知道何贵妃是在骂长公主，她们两个积怨已久，他也早就不费力气去徒劳地劝解了。只是看何贵妃脸色不对，急忙上前扶住她：“母妃，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传太医？”

何贵妃勉强抑制住心慌，轻抚着胸口，慢慢平稳着自己的心跳，望着荣王关切的眼神，柔柔一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里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何贵妃虽然深得皇上宠爱，是皇上真正放在心里的那个人，但是她在宫中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早年也很是吃过一些苦头。

荣王以为她只是偶然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因此也没有多想，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又吩咐玲珑细心照顾，便告退离去了。

何贵妃看着荣王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头痛欲裂，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轮换，让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只使劲地抱着头，甚至忍不住拍打起来。

玲珑见她痛苦不堪的模样，一头的冷汗，也有些心慌，欲要去宣太医，又被何贵妃拦住：“扶我去床上休息，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玲珑不放心，欲要再劝：“娘娘，荣王殿下交代了……”

何贵妃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地朝着卧室而去。

玲珑无奈，终还是不敢违逆何贵妃的意思，连忙上前扶着她，直到服侍她躺在床上，看着她的神色渐渐平复，这才放下心来。

打发了玲珑下去，何贵妃独自躺在床上，隔着纱帐望着这精致典雅却又空空荡荡的屋子，这才放任自己微微地颤抖起来，瞬间泪流满面。

秋思言，便是你真的是我的……又如何？我有澄儿，只有他才能帮我达到我的目标，把那些我厌恶的人都踩在脚下。只有他……

你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没用！

还有，舞阳，你当初既然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你休想再把他抢回去！

舞阳……

何贵妃的表情渐渐狰狞，咬牙切齿，双眸通红，恨恨地瞪着某处，仿佛那里站着她恨不得抽筋拆骨食肉寝皮的大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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